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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女扒手的悲劇(11)


  眾偵察員討論下來,確實缺乏為「先鋒廠」打保票的理由,於是決定報請廠部獲准後,將全班人馬開回廠區進行查摸。廠部領導同意這一方案,加上一條補充意見:護廠的一個陸軍營,也應列入調查範圍內。偵查指揮部便速和部隊取得聯繫。雙方商定由營部組織自查。

  二十四小時後,各處查摸結果紛紛報往偵查指揮部:均無線索。吳榮德無可奈何,愁眉苦臉地去見倪炯敏。他走進倪炯敏的臨時辦公室時,只見桌上放著兩個空酒瓶,三隻酒杯和幾個空罐頭,煙缸裡的煙蒂堆積如山,顯然,來自北京的這三位今天一直在喝酒。吳榮德哭笑不得,接過倪炯敏遞過來的香煙,苦笑道:「倪老師,我們白辛苦了一天一夜。」

  「吳處長請坐!」倪炯敏拉吳榮德坐下,「沒有白辛苦,這是必要的鋪墊,真正的查摸馬上要開始了,當然,這是連專案偵查指揮部也只能少數幾個人知道的秘密查摸,我料到你會來找我,就在這裡等候大駕光臨啊!」

  吳榮德給弄了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鋪墊?真正的查摸?這是怎麼回事?」

  倪炯敏便向吳榮德作了詳細介紹——昨天,倪炯敏去查訪曹秋林、曾厚望後,憑著一個刑偵專家的職業性敏感意識到這樁案件似乎和「先鋒廠」的人有關。他回憶了和曹秋林、曾厚望談話的每一個細節,很快就找到了疑點:曾厚望的兩次「水土不服」顯得過於突兀。案件失竊的關鍵條件是由原來的兩人護送改為一人護送,而曾厚望的「水土不服」恰恰構成了這個條件。倪炯敏於是決定在這上面找找線索,他通過「先鋒廠」黨委動用了保密電話,先和核基地方面取得聯繫,通過對曾厚望的調查排除了其參與密件盜竊的可能性,接著便和公安部通話,要求速向衛生部有關專家瞭解有關西南「水土不服」症的各種症狀。

  北京很快就來了回電,告知了症狀,倪炯敏發現曾厚望的症狀僅在初期和「水土不服症」相符,之後便完全不符,於是便懷疑有人在裡面做了手腳,企圖人為製造一人護送密件的結果。這一懷疑最有理由的依據是曾厚望的兩次臥床輸液的時間恰恰和試樣分析結束的時間相同。倪炯敏當即決定要在這上面重點查一查,但他擔心一下子把矛頭轉向「先鋒廠」會打草驚蛇,所以提出先作為一般刑事案件在全廠(包括家屬區)作普遍查摸。其實,倪炯敏心裡已經有數:如果案情確如他所估計的,那麼無疑這一定是一起政治性間諜案件。

  當下,吳榮德聽倪炯敏如此這般一說.驚得目瞪口呆,好一陣才說出一句話來:「會是間諜案?」

  「如果案情確和曾厚望兩次患病有因果關係,那麼這無疑是一起間諜案!」

  吳榮德向倪炯敏請教接下去應當如何著手偵查,倪炯敏說:「先從曾厚望的治病查起:是誰給曾治的?採取了什麼措施?服了什麼藥?藥物來源?給藥途徑?根據查得的情況再作下一步安排。」

  吳榮德說:「好!我馬上作安排!」

  倪炯敏又說:「為防止打草驚蛇,要給外界形成一個假像:把今天在廠區內調查的人仍抽出去在原定的四處地方進行調查,使人以為今天一天的調查只不過是走過場,應付公安部專家。當然,接著開始的廠內調查應當是絕對保密的。」

  「是的。」

  對「先鋒廠」研究所醫務室的調查,根據倪炯敏的安排開始悄然進行。倪炯敏作為一名刑偵專家,所考慮的每一步都是慎密、細緻的,他認為曾厚望看病可以不用病歷卡,不作病史記載,但是既然用了藥,那麼就要開處方,而處方上必須有醫生的簽名。所以,給曾厚望開處方的那個(或者幾個)人便是給曾厚望看病的醫生,調查就從他(他們)身上開始,當然必須是在絕密條件下進行的。

  「先鋒廠」公安處請研究所財務科以「查帳盤庫」為名,出面對醫務室的庫存藥品、處方等進行檢查。財務人員根據公安處事先的指點,把注有「外來人員曾厚望」字樣的幾張處方暗暗抄了下來。

  吳榮德一看,都是諸慧麗所開。情況報到倪炯敏那裡,倪炯敏問:「諸慧麗是怎麼一個人?」

  公安處劉城副處長說:「她是個20多歲的青年女醫生,1969年來我廠工作的,先在廠醫院當內科醫生,半年前才調來研究所醫務室。」

  倪炯敏眨了眨眼睛:「調她的檔案!」

  半小時後,諸慧麗的檔案袋已經放在倪炯敏的面前。倪炯敏詳細閱讀了有關內容:諸慧麗,1944年12月出生於河北省唐山市的一個礦工家庭,父親是礦工,母親家庭婦女。1949年初,她過繼到伯父名下,赴北京隨伯父母(亦即以後的父母)生活。其伯父母均系革命幹部,分別在水產部和北京市物資局工作。諸慧麗自小學起,一直至西南醫大畢業,皆品學兼優,多次獲獎,在大學裡已經參加中國共產黨。1967年,她從西南醫大畢業,因「文化大革命」而到1969年3月才分配工作,赴「先鋒廠」醫院擔任內科醫生。來廠後表現不錯,是研究所行政線黨支部委員。

  倪炯敏把材料袋裝進檔案袋,問道:「她結婚了沒有?」

  吳榮德說:「還沒有。最近正在談戀愛,對方是本廠的一個工程師,和她同年,西安交大畢業的,也是1969年分配到我廠的,表現很好,已入黨了。」

  「兩人談了多久,關係怎麼樣?」

  「談了三四個月,關係處於初級階段。」

  倪炯敏沉思了一會,說:「從這些情況來看,諸慧麗應當沒有問題。」

  吳榮德、劉城互相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道:「可是……」倪炯敏打斷道:「可是我仍舊認為案件的毛病應當出在醫務室。」

  「那下一步怎麼辦?」

  「還是盯著那裡查,不過要換一個方向,查查他們那裡最近是否有人外出過——哪怕是半天。」

  吳榮德情研究所勞動人事科悄悄查了一下,整個二月份醫務室無人外出。這個「外出」指的是離開「先鋒廠」範圍,醫務室全體人員都住在「先鋒廠」家屬區,成家了的住公房,單身的住宿舍。

  「先鋒廠」廠區相當於一座小城,各個進出口都有軍人和公安處人員把守,出入都須登記,所以一查就能一目了然。到這分兒上,別說吳、劉兩個處長和小唐、小金了,就是倪炯敏本人也傻眼了。幾個人湊在一起嘀咕。這事怎麼著?怎麼橫查豎查都不著邊兒?倪炯敏無咒可念,心煩意亂,他還得每天和北京通電話,向公安部彙報偵查工作情況。這天晚上打過電話,大概受到指責了,回到臥室沉著臉道:「咱先扔下案子,喝酒聊天吧。」

  於是,五個人喝起了酒。因為心裡兜著案子,聊著聊著還是聊到了這上頭,小唐突然提出了一個問題:「既然醫務室沒有人外出,那就說明密件並非那裡的人所扒竊——當然目前還不能排除與案情有關的可能。但是,是不是可以反過來考慮一下:外面的人是否進過『先鋒廠』,與醫務室的嫌疑人接觸,雙方互相策劃並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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