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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毛澤東的崛起(3)


  有一次,他提出了一個反問,然後自己回答道:

  什麼是我所倡導的「新生活運動」呢?簡單他說,它就是使全國的居民生活全面軍事化,這樣他們就能產生勇氣和速度、忍受痛苦和艱苦工作的耐力、特別是一致行動的習慣和能力,這樣他們在任何時候都能為國家作出犧牲。1933年12月,在「新生活運動」開始前五個月,蔣曾解釋道:社會軍事化是法西斯主義的三個基本要素之一(另外兩個是國家至上原則和忠於領導)。他不可能是無意識地做這番比較的。然而,西方人對這次運動的描述卻比較客觀。1934年3月11日,「新生活運動」在南昌正式開始。當時舉行了廣次群眾集會,據粗略統計,參加者達10萬人,代表142個組織。在江西省省長和教育總長的陪同下,蔣介石衣冠整潔地出現在會場。

  他站在臺上正要講話時,看到一個不修邊幅的年青人在以不同的角度拍照、蔣用手指指著這個不幸的攝影師說:「看那個人!他就是典型。對這種人來說,運動的格言——秩序、整潔等等都是毫無意義的。」攝影師趕快離開了會場。南昌是首先從「新生活運動」中獲益的城市。那次集會後一個星期,幾千人在街上遊行,他們高舉五顏六色的龍和閃光的寶塔,上面寫著振奮人心的標語:「不要隨地吐痰。衛生能防止疾病。消滅蒼蠅老鼠,它們傳播疾病。禁止吃喝嫖賭。」

  在首都南京,行政院長汪精衛在3月17日主持了一個開幕儀式。北平、廣州和其它城市也有類似的活動。汪精衛還把8月27日孔子的生日定為中國的國慶日,並舉行隆重紀念活動——這時的汪蔣在政治生活中仍然保持著一致。11月30日,他們聯合向全國發表講話,呼籲保護中國的文物和歷史遺跡,他們還宣佈成立「中央歷史文物保護委員會」。這也是「新生活」的一部分。

  關於「新生活運動」,有一件很奇怪但鮮為人知的事情。

  「新生活運動」的第一任秘書長閻寶航是中共地下黨員。

  他曾一度擔任少帥張學良的英語秘書,表面上他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但是,當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時,他卻擔任了外交部部長辦公室主任。

  二次大戰期間,當國民政府在重慶時,人們經常奚落閻寶航在「新生活運動」中所擔任的角色,而他卻總是列出如下的失敗理由:

  1.中國人討厭別人指點他們孰是孰非。
  2.「新生活運動」的分會從來沒有得到過地方政府的支持。
  3.警察成了人們行動的監督者,因此引起了人們的普遍不滿。
  4.「新生活運動」的要旨沒有令人信服地被老百姓所接受,他們甚至不明白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5.大多數高級官員對「新生活運動」的意義不以為然,他們只是在口頭上擁護蔣介石。

  有人生動地回憶過老百姓當時是怎樣鑽「新生活運動」的漏洞的。例如,當八個人在餐館裡就餐時,他們要的東西不能超過四菜一湯,但餐館用大盤子盛菜,這樣一來一盤就能裝兩個菜,飯店禁止喝酒,他們就把酒裝在茶壺裡。人們用這種辦法來欺騙監督員——其中大部分是童子軍。

  有一位韓複榘將軍做了件當時很有名的趣事。在濟南舉行的一次群眾大會上,他發表講話說:

  「我衷心地擁護委員長的『新生活運動」。但是我覺得有一件事很傷腦筋,如果人人都靠左行走,那麼誰走在右邊呢?再說,這樣一來左邊就未免太擠了!」

  蔣借「新生活運動」開展了一場反毒品運動。這場運動始於1928年,但卻陷入了官僚主義的散漫拖拉之中。作為軍事委員會的委員長,蔣在「剿共」的江西和其它地區開展了禁止鴉片運動。

  他命令處死製造、買賣和運輸鴉片者,並授予北京地區警官以類似的權力。吸鴉片的國民黨和政府官員被限定在三年內戒煙。另外還成立了戒毒協會。許多戒毒法隨之產生。

  到1937年為止,那些仍然進行鴉片運輸的人,即使是同謀犯,也都要被槍決,沒收其財產,三年之後,被認為有罪的吸毒者將接受強制性治療,然後服刑五年。在自願治療期限內不接受治療的官員將被處以死刑。

  1935年5月25日,國民政府決定把禁煙的一切權力交給蔣介石,於是蔣又有了一個新官職——「禁煙總監」。至少這是一個能夠滿足他性格中殘暴的一面的工作。

  1935年9月24日,設在日內瓦的國聯有關委員會指出了中國反毒品運動的顯著成就。

  在同一天裡,蔣在成都把1936年1月1日定為吸毒者自願登記的新的最後期限,並宣佈違抗者必將受到嚴厲懲罰。

  1936年元旦之際,他又宣佈禁止江蘇、安徽、四川、江西、湖北、湖南、雲南等省生產鴉片。2月1日至3日,他在南京召集反毒品會議,宣佈要在六年內根除吸毒者和販毒者。

  然而「六年」是不可能的了,在這個最後期限到來之前,日本人早已決定征服中國了。

  一般說來,產生於「新生活運動」的禁毒運動比前者本身成就更大。當毛澤東承諾要解放農民並掃除一千年來的傳統壓迫的時候,當年青的知識分子被革命的吸引力所打動的時候,蔣介石卻充耳不聞地求助於儒家的價值觀和基督教的清教主義。

  在民眾的眼裡,在知識分子的心目中,這些從過去搬來的說教代表了土豪劣紳和商業中產階級的利益。這場運動只不過從那些苦難的人民身上一擦而過,對他們沒有任何的觸動。

  1934年秋,就在共產黨從江西突圍開始長征的時候,蔣及其夫人乘坐飛機開始了周遊全國的旅行。飛機的出現第一次使這種「與人民見面」的活動成為可能。由於時間和空間的限制,中國歷代的統治者和名人都不敢指望能訪問中華帝國的每一個省份。

  但是,開始時蔣介石並沒有這種計劃,他只不過是一時衝動,希望坐飛機進行短期旅行。在剛從歐洲旅行回來的少帥張學良的陪同下,蔣氏夫婦飛往洛陽參觀了一所新成立的軍事學院。為什麼不去看看西安呢?張學良建議說。於是,蔣便無意地來到了這個兩年之後被扣押的地方。然後就是渴望到更多的地方旅遊。旅行結束時,他們已行程5000英里,訪問了華北和西北的10個省份。

  對於比較邊遠地區的人們來說,在那種時候,一位領袖的到來——特別是乘坐飛機而來——打破了他們單調的生活。現代社會的其他領導人——也許首先是戴高樂——早已陶醉在了人們的歡呼聲中,並從目睹人們對自己的歡迎中吸取力量。這種事對蔣氏夫婦來說也已經是現實了。

  由於嘗到了「名望」的甜頭,他們越來越不滿足了。這時旅行已不再是一時的衝動,而是一個系統的計劃了。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是西部和南部各省。從政治意義上講,西部之行在整個行程中是最重要的,因為中國還是一個軍閥割據的國家。在西南的貴州、四川和雲南等地,儘管人們仍在談論中國的「統一」,但封建軍閥仍不受干擾地統治著這些地區,江西共產黨進入這些地區使這一問題更加複雜化。

  例如,在貴州,紅軍用四個月的時間消滅了當地軍閥的五個師,佔領了他們在遵義的駐地並補充了2萬人的兵力。紅軍突破蔣的封鎖,於1935年5月突然向南進入南部邊界省份雲南。這時,蔣氏夫婦正住在昆明。據悉,紅軍距離昆明只有10英里,雲南軍閥龍雲急忙加強對昆明的增援,而蔣這時已在法國人建造的鐵路線上撤離了。不久他們便發現那不過是一小股紅軍的牽制行動。大隊紅軍日夜兼程,每日行程85英里,奔向位於長江上游的周平堡。他們穿著國民黨的軍裝,輕而易舉便佔領了這個地方,然後,全部紅軍渡河進入四川。過河後,他們把從國民黨軍隊那兒繳獲的船隻全部銷毀了。

  蔣介石夫婦的旅行已不再是一項公關活動,他和夫人飛到四川,希望能在大渡河攔截紅軍。

  決戰在一個峽谷展開,那裡的河水急速奔騰,兩岸是懸岩峭壁。

  一位姓劉的工程師建造了一座鐵索浮橋,也就是著名的「瀘定橋」。紅軍到達後,發現原來拴在鐵索上的木板有一半被拆掉了。儘管如此,紅軍戰士還是赤著腳,在橋上搖晃著快速前進,並向對岸的國民黨軍隊投擲手榴彈。終於他們跨過了瀘定橋,打通了通往西部四川的大門。

  這是蔣截住紅軍的最後一次機會。從此,紅軍更多的是被高山峻嶺和其他自然障礙所困擾,而不是國民黨的圍追堵截。

  儘管遇到這些挫折,蔣的西部之行還是有作用的,因為這使他能夠「清洗」並「訓導」四川和其他地區的地方政府。

  他沒想到幾年後會被迫把國民黨的「首都」從南京遷到四川的重慶——如果他沒有西部之行的這番「清洗」,這種遷移也許就不可能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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