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蔣經國與章亞若之戀 | 上頁 下頁
七一


  蔣方良有些不解地望著丈夫:怎麼陡地變得熱烈急切又饒舌呢?這一路他可是黯然無語心事重重呵!不過她還是很高興地點子點頭。

  於是,庇爾克直奔城郊黃泥沖。果然安娜的丈夫又出差去了,他鄉遇故知,奔放的洋蔥頭緊緊摟著芬娜,旋轉著親吻著嚷嚷:「親愛的,今晚就住我這兒吧,我給你做洋蔥頭炒牛肉!」

  一旁的蔣經國爽朗大笑:「行!芬娜就留你這,明天你們再痛痛快快玩上一天。」

  洋蔥頭喜出望外:「尼古拉,你可別反悔呵。話是小鳥兒,飛去了逮不著呢。」

  「放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這就走,嗯,我往城裡還要辦些事。芬娜你盡情玩一天吧,後天我來接你。好,再見!」

  望著庇爾克轎車一溜煙離去,蔣方良的心頭不禁空落落的,但洋蔥頭摟著她進了室內,一邊忙晚餐,一邊嘰嘰呱呱,兩人也真有說不完的話,她也就沉浸到敘舊話別的友情中了。

  可夜深沉時,洋蔥頭安謐熟睡,甜美的呼嚕聲起起伏伏,蔣方良卻難以入寐,眼見蛋青色的晨曦瀉進室內,她不禁披衣而起,躡手躡腳輕拉開窗幔一角,夜與晝交替的晨分外幽靜,像潛藏著無數個秘密,一夜的回憶捉摸,她認定蔣經國有什麼大事瞞著她!不,她不能再在這裡傻呆上一天一夜,她要立即回到他的身邊!她急切地搖醒了安娜,睡眼惺松的安娜滿腹狐疑:「芬娜,你怎麼啦?離開一晚就急成這樣?看你神不守舍的樣子,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呵。」

  室外卻響起了喇叭聲。蔣方良急切奔到窗前,可不,庇爾克轎車駛來了!滿天的雲都散了!她錯怪了她的尼古拉!她激動得大聲嚷嚷:「他來啦!他來啦!他來接我啦!」便奔了出去。

  洋蔥頭一邊穿衣,一邊笑著搖搖頭:「聽說中國有句俗話:公不離婆、秤不離砣。看來我們的芬娜是完全中國化了。」

  從轎車中卻只走出毛甯邵一人。

  蔣方良張望車內已無人,雖略有不快,但還是急急地欲拉開車門,毛甯邵卻輕聲對她說:「專員叫我送來兩千塊錢。」

  「兩千塊錢?」

  「專員說給您用嘛。」

  尼古拉真關心她,想得也真周到,一大早讓毛甯邵趕送來呢。可越是這樣,她越生疑竇:「專員呢?專員到哪裡去了?」

  「我……專員……他沒告訴我。」生性忠厚老實的毛甯邵撒不來謊,就有些結結巴巴,臉也漲紅了。

  一夜的猜疑揣測果真成了現實?蔣方良又急又氣,嫉妒和焦躁使她倏地變得極嚴厲,用從未有過的憤怒口氣責問道:「他到底上哪去了?你也幫著瞞我?!」

  毛甯邵出聲不得。

  毛甯邵家裡祖輩都是種田的,他在二十二歲時學會了開汽車,因與毛夫人是同族,便在蔣經國舅舅毛懋卿開辦的鄞奉長途汽車公司開車。蔣經國攜妻將子從蘇聯回到溪口老家時,原本由堂兄蔣瑞祥開車,但這位老兄有次竟將車撞到墳墓上,把蔣方良的牙齒也碰掉了,結果辭退了蔣瑞祥,毛甯邵接上替蔣經國一家開車,從1937年4月至今,屈指一數也近五年,輾轉東西南北,也算結下了不解之緣。憑良心說,蔣經國的這位俄國夫人性情溫和,從不搭架子,也從不把他當下人。今天是第一遭對他動怒,他不吭聲,聽蔣方良也默無聲息,不由得抬眼看她——碧眼濕漉漉的,高鼻也在輕輕抽搐——他怕她就要哭出聲了!

  「他……他到桂林去了。」一咬牙他說了出來,儘管他送蔣經國上火車時,蔣經國似不經意地叮嚀了一句:「我去桂林有事,你不要告訴她。」

  「哦哦,去桂林?」她喃喃道,並不很感意外,只是心感到陣陣疼痛。那章亞若與俊俏男子合影的照片又浮現在眼前,章亞若是在桂林!她這時才猛然悟到:那男子怕是女扮男裝者!自從與經國有了齟齬後,她戀上了麻將桌,蔣經國似無可奈何地默許了,牌桌上方太太曾有意無意說過:現在的女人呀,裝扮成男人,與女人一起玩呀拍照呀,設迷魂陣呢。是的,是迷魂陣!她又浮躁起來,一連串厲聲斥責:「他到桂林有什麼事?他在桂林住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毛甯邵確實不知道。蔣經國的隱私對毛甯邵遮蓋得格外嚴密,並非不信賴毛甯邵,而是太瞭解這位司機的耿直為人。

  「好,你開車送我去火車站,我也去桂林,」她當機立斷,一頭鑽進轎車。安娜趕了出來,怎麼勸也勸不住,只得聳聳肩雙手一攤:怎麼一會風一會雨呢?

  開車的毛甯邵便忐忑不安了:夫人從未發過這麼大的火,眼下孤零零一人千里去尋夫,出了什麼意外他可擔當不起啊。

  蔣方良卻一意孤行;俄羅斯女性熱烈奔放不顧一切的血性又燃燒於她的軀體,到了桂林車站,望著茫茫人海,這才冷靜下來,一籌莫展,何處去尋夫君呢?

  還好,撥通了桂林行營主任李濟深的電話,李主任先是一愣,實話實說:「沒有見到經國呀,他沒有來找我,我也不知道他來了。」

  「那,他上哪去了呢?」透過嗡嗡的電流聲,李濟深似窺見了這位小蔣夫人的焦躁心態。

  「蔣夫人,請你不要著急,我馬上派人去打聽。您現在何處?」放下電話,李忙派一位得力秘書去見蔣方良,安排好住所,並請她來吃飯,可蔣方良沒一點心緒,謝絕了。

  這裡,李濟深也自是一肚子狐疑,舉棋難定。桂林是大後方的名城,文化界新聞界人才薈萃,極端敏感,若將「蔣經國不知去向」張揚出去,官方民間豈不議論鼎沸?冷靜一想,妻尋夫,莫非小蔣鬧了點「花邊新聞」?也虧了小蔣佈置得滴水不漏,他李濟深就毫無察覺嘛。於是,明令警憲特務人員出動尋找,暗囑嚴守秘密不得輕舉妄動。大海撈針似地折騰了大半天,自是杳無蹤影,秘書便又去見蔣方良覆命。此時蔣方良雖仍惱怒,卻也無可奈何,再說鬧個滿城風雨,也並非初衷。秘書很是乖巧,見夫人臉色驟雨初歇,便說:「夫人,桂林山水甲天下,是否隨意逛逛?」

  蔣方良輕歎一聲,搖搖頭,何來興致?

  「是否去兒童救濟院看看?」秘書滿臉賠笑,他知曉蔣方良蠻熱衷慈善事業,投其所好吧。

  蔣方良動了心,手頭上正有蔣經國給的兩千塊錢,都捐贈了吧。可轉而一想:她這般獨自前去,似師出無名;若報紙登出消息,讓人猜忌,豈不無事生非?她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女工了呵!一時間,她焦灼地戀起烏拉重型機械廠平凡又實在的生活!

  「哦,桂林有機械廠嗎?請陪我去看看。」

  秘書以為她是心血來潮,便陪她去到桂林機械廠,廠長自是措手不及,也來不及搞什麼歡迎儀式,拉上總工程師,親自領著這位俄國女子滿廠轉。

  馬達轟鳴,機器隆隆,響亮的鋼鐵敲擊聲,耀眼的電焊火花,淌著汗水的工人……蔣方良碧綠的眸子又一次濡濕了,可鎖緊的眉宇卻漸漸地舒展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並不清冽的空氣卻讓她重嗅到了熟悉的親切,有魚回到了水裡的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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