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蔣經國與章亞若之戀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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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飛短流長,早有人編成厚厚一冊特別情報送往重慶蔣介石處。熊式輝呢,心有同感,卻非但不添油加醋,反而極力為小蔣辯解開脫。他已把握住老頭子的舐犢之情、望子成龍之心! 劉己達受辱憤然離贛,這是一個空白時機——贛南沒有專員!空白需要填補,贛南讓人望而生畏,卻是蔣經國嶄露頭角、初試鋒芒之地,那就順水推舟,讓太子力挽狂瀾吧。 典禮隆重又簡潔地舉行著。蔣經國面對孫中山像,莊嚴地舉起了右手:「我宣誓……下定了來贛南工作的決心,就堅定了不怕一切苦難的意志……」 專署、縣政府、保安司令部、抗敵後援會、各界代表一百余人濟濟一堂,隨後各界人士相繼發言恭賀專員就職,氣氛倒也隆重熱烈。 不想突地響起了淒厲的警報聲,無奈,就職典禮只好草草收場。原本將典禮提前到淩晨三時,就是為了排除干擾,不想還是觸了黴頭。 有快嘴快舌者說:這典禮嘛,搞得虎頭蛇尾。話出口覺不妥,卻收不回了。 天亮時陽光卻金燦燦得耀眼,正屋後面那棵百年老樹像是綴滿了金葉。 一個年輕的女子堅定地走進了米汁巷1號的大門,老傳達蹣跚著上前,她掏出了一封沉甸甸的信…… 娟秀中透出蒼勁,哀怨中尤見剛烈,赤誠地裸露著一個女子尋尋覓覓的辛酸歷程,但見那顆受了傷卻仍抗爭著的心怦怦搏動…… 蔣經國兩手捏著幾張信箋,怔怔地凝視著,卻什麼也沒看進。不,這幾天閒暇中他不忘讀了幾遍,為這頗見功力的蠅頭小楷,為這如泣如訴婉約動人的文采,為這寫信女子敢於呐喊的勇敢和情真意切的坦誠! 這是一個陌生女子向他求職的信。 可這是一封怎樣的求職信呵! 求職者的坦白,高揚著新的女性對獨立對事業的執著的追求,也明白無誤地表達了對他的信賴和依託。 他的心,為這個陌生女子的信所震撼、所感動。 他,記住了這個陌生女子的名字:章亞若。 信中,女子希望今天能來專署聽到答覆。聽取平民百姓的意見,為其排憂解難,本是他一貫的作風,何況,他很願意見見這位女子,因為她的勇敢坦誠,還因為他對她滋生出幾分敬佩、同情,甚至還有好奇! 但是,眼下他實在忙得不可開交。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已運籌帷幄、胸有成竹地即將轟轟烈烈又扎扎實實地點燃三把火,那就是:禁煙、禁賭、禁娼。他並不掉以輕心,深知這三把火不好點。今日已請城中各界名流紳士來專署開個懇談會,是點火前緊鑼密鼓的輿論準備,是禮賢親士的具體表現,也是很有分量的旁敲側擊——因為這些人中不乏與煙、賭、娼有瓜葛者。懇談會就必需開得嚴肅又熱烈,要有切實的效果,他便分不開身來見這位女子。本來事情就有輕重緩急之分,可他面對信箋,竟隱隱不安,似乎有愧寫信者似的。 嗐,人的感情真是不可思議。 主任秘書徐君虎精神抖擻走了進來,告知諸位客人已在會議室等候。 「哦,我就去。」蔣經國回過神來,兩手還捏著信箋,「請你替我辦件事,這封信是個女子的求職信,她今天會來聽答覆,請你接待她,酌情安排吧。這信嘛,你先拿去看看。」 「好的。」徐君虎欲接過信,蔣經國稍一沉吟「本來,我倒想自己接待她的。」 「何必事無巨細都一一過問呢?」 「這個女子的遭際似很坎坷,卻不曾泯滅對理想的追求,想為國為民做點事,這是很不容易的。」蔣經國這才將信遞給徐君虎。 「怎麼,你認識她?」徐君虎不禁疑惑地問道。 「哦,不,素昧平生。」蔣經國搖搖頭,起身與徐君虎步出這東院辦公室,只見室外小花園中,幾株粉紅月季花開了又謝了,落英繽紛,蔣經國隨口輕吟:「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徐君虎不覺詫異:堂堂鬚眉豪放派,一時竟生如此纖弱之情感? 似曾相識? 不過,走進會議室的蔣經國又恢復了常態,展現所向披靡、壓倒一切的氣概。 「諸位——是贛州城中高山仰止的知名人士,今天請諸位屈尊前來,為的是懇談建設新贛南的大計。日本鬼子的鐵蹄已踐踏中華的半壁河山,贛南成了東南戰場的後方,大敵當前,後方不鞏固不眾志成城,何以抗日?我們來看看贛南的現狀,遠的不說,就看贛州城,我看三害就多。鴉片煙館就有二十多家,不管叫『燕子窩』也好,冠以『高級談話室』也罷,那厚厚布簾遮著的小門裡,白天也昏黑渾沌,面黃肌瘦的大煙鬼東倒西歪吞雲吐霧,這就是慢性自殺,耗錢更耗生命,錢和力為什麼不用到抗日上?!賭場更是明目張膽,比比皆是。大旅社大飯店的門樓公然高挑『銀牌餉館』的旗簾,街頭巷尾賭攤也盛行不衰,賭紅了眼,輸掉命的,鬥毆鬧事的,攪得社會風氣烏煙瘴氣。還有娼妓之多,五花八門,叫人深感憂慮!場井巷姚衙前揚州班雲集,罎子巷古城巷表州班遍佈,還有本地的土班,分散於小街深巷。燈紅酒綠,輕歌曼舞。如若我們的幹部我們的同志都沉湎于聲色犬馬、醉生夢死,還有什麼雄心壯志、精力體力來抗日?來建設出一個新贛南?」 蔣經國略略沙啞的男中音,飽含著真誠和激情,緊密結合現狀有的放矢,便尤見其演說的感召力和咄咄逼人的氣勢。這得助于他在蘇聯的留學生涯:中山大學校長拉荻克是托洛茨基的好友,拉狄克常請托洛茨基作報告,托洛茨基驚人的記憶力和天才的演說家的風度,叫小小年紀的蔣經國佩服不已!不知不覺潛移默化中,蔣經國的演說也有一種奔放的熱烈的豪情,於是贛州城的名流情不自禁仰著脖子洗耳恭聽。 也有例外。商會會長劉甲第便覺著不怎麼順耳順心。他個兒瘦小,即便努力地正襟危坐,右肩也高聳左肩則耷拉,其貌雖不揚其勢卻赫赫然,是贛州城中首屈一指的名紳。此時,他耷拉著的眼皮,掩飾著他的眼神,眼角餘光麻利地掃掃左右,便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角。幾個月來耳聞目睹蔣太子的言行,他嗅著味道不對,艱苦奮鬥呀,訪貧問苦呀,勤儉樸素呀,大公無私呀……全然共產黨的味道,他不敢說出口,只是懼怕這太子的身份,可終究氣味不投啊。他倒不愁太子會冷落他,俗話說,神仙下凡問土地。強龍鬥不過地頭蛇。何況,他對自己的實力自信得很,誰不知曉他是怎樣起家的? 在贛州,他開一爿棉麻布店「劉聚茂」,店面不大,卻是可與廣東幫抗衡的吉泰幫的首領。雖是商人也滿肚子文墨,北平私立民國大學畢業,又練就一手好顏體字,城中各店面鋪子的招牌橫匾幾乎都出自他手,他劉甲第能不風光嗎?僅僅這些,那太小瞧了他。他的起家可追溯到1927年,槍殺贛州總工會委員長陳贊賢,他便是得力幹將。後來紅軍三打贛州城,他組織商團,與駐守贛州的滇軍馬昆旅團配合,硬是三次守住了古城。再後來中央軍羅卓英部接防,他又為之籌餉,竟得到十八集團軍少將參議的頭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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