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華子良傳奇 | 上頁 下頁
三八


  二

  華子良跟隨幾個洗衣婦女,一跨入城門。婦女散入家門,他也只揀僻靜街道走。走上熱鬧大街,華子良看見巡邏的士兵了,而且不是一隊,時間不多就過了兩三隊。這接二連三的白日巡邏,一般在縣城是少見的。他聽見人叢中有人對此不以為然了,小聲議論:「又來了!好凶!」走不遠,他警覺的眼睛又發現人群中,街道店鋪前,或行或立,混雜著好些個留分頭,戴墨鏡,穿藍色或黑色長衫的便衣特務,全都賊眉賊眼的,好象在窺探什麼,尋找什麼。又聽幾個工人模樣的人罵道:「呸!這些東西,又來了!……」一連幾個「又來了!」可把華子良的心兒弄得懸吊起來。這宜昌城也是國民黨的天下,大白天,他不敢再貿然地向前走了,決定打個店子住下,問問情況再說。熱鬧非凡的,氣派大大的旅館,華子良當然是不敢去問津的。他只想找家中等旅店歇下。正有一家招商店,門邊圍著好些人,門中,有幾個商人模樣的人進進出出。「這店倒合適。」他走上去了。華子良踮腳一瞧,頓時傻眼!店門旁貼著一張告示,一位老者小聲在念:「……近查奸匪,混跡城中,刺探軍情。滋惹事端……本局命令,過往客商,必須持有國民身份證方能住宿。」最後是:「宜昌警察局。X月x日。」

  國民身份證這東西,華子良哪有?華子良完全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慌慌地退身出來,哪敢再到大街走動!他來到一個偏僻的小店。這是一個河南漢子開的新生客棧。

  華子良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前去試探:「掌櫃的,你好!」華子良開口便是親熱招呼。

  一個骨骼粗大,光頭,濃眉,闊口的漢子正在打算盤。一聽有人問訊了,忙把手中活計停下來,抬頭望了一下華子良,含笑回答道:「哦,先生打從哪裡來?要住店麼?」

  華子良點了一點頭。笑著說:「掌櫃的,我就願意住這個客棧,對人和氣,又方便……」

  漢子哈哈一笑:「先生您別糟踐俺了!這叫趕鴨子上架——俺的店小……」

  「掌櫃的說到哪裡去了!……哦,聽你口音,也是河南人吧?」

  華子良要同店主人攀「同鄉」了。

  「是的,是的。您……」

  「敝人也是河南人。想不到在這裡碰到老鄉了!」華子良笑道。

  河南漢子聽見是鄉親,變得十分熱情高興了:「先生,您的老家在哪裡?離我們洛陽遠不遠?何時起程來這裡的?……」

  「唉!」華子良臉色陰了,長歎了一聲。說道,「我是從四川來的。」接著,他把自已在來店途中編就的故事,對著河南漢子講了。聲言他是河南登封人,一個教書先生,抗日戰爭期間流浪到四川的,最後在綿陽國立六中當了教員。此次母病歸家,不幸途中遭到土匪搶劫,行李、錢財、證件全被搶去了。最後求道:「大哥,請高抬貴手,讓我在店裡住一宿吧!」

  河南漢子見華子良說得入情入理的,他明白華子良的難處了,動了同鄉之情,上下打量了一陣華子一良,問道:「先生,你在三青(三青團)不在?」

  華子良答:「不在。」

  又問:「你在社會(指幫會組織)不在?」

  華子良答:「也不在。」

  「這就難辦了!」河南漢子歎了一口氣:「先生,不是俺有意與你為難,現在是當局有令:無證不准留宿。……俺這裡,軍警來得勤,……」

  華子良十分為難了,但他還是不願把最後的希望放棄,於是說道:「大哥,常言道,美不美,泉中水,親不親,故鄉人,難道你……。

  河南漢子動容了。沉吟有頃,說道:「這樣辦吧,你回正街前走,左拐,在一條半截巷子內,有我一個把兄弟開的小店。你說我店擠,介紹你去住的,料無問題。住一夜,你就走吧……」

  兩人道了珍重而別,但華子良剛一離開新生客棧,河南漢子又見慌慌來了兩個人,近前看清,不是別人,正是警察局的偵輯隊長和一個矮矮的特務……

  三

  偵輯隊長便是胡德祥的同夥。他們在做鴉片的交易。

  胡德祥船一攏,偵輯隊長便匆匆趕來看貨。

  他急急行走在碼頭來往客商和搬運力伕中間,他猛然看見一個人象當年在息烽獄中的華子良,正當他要走近,碼頭一群潑皮打架了,沖將了過來,一頭撞在他的身子上。偵輯隊長打了個趔趄,那老頭,一轉眼已不見影了。偵輯隊長探頭四望後,呆了呆,心中忽然轉念了:未必就是他,於是逕自到碼頭來會胡德祥。

  「哈哈,隊長,你來得好快呀!」胡德祥高興地迎上主顧,並送上煙。

  隊長接過煙,板著面孔,心裡好象有什麼事。

  胡德祥有點不自在了:「這裡行市如何?」

  隊長心不在焉地搖搖頭。胡德祥正在懷疑間,他突然發問:「胡兄,剛才從貴船上登岸的是個什麼人?」聲音低沉沉的。

  胡德祥心裡一「格登」,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隨口答:「一個搭船的。」

  隊長沒再問下去。

  這隊長相貌長得有點怪,臉面的皮色奇特:半邊臉膛紫褐,半邊淡黃色。乍一看時。委實嚇人。但他又是笑面虎,一關遮百醜,變得不那麼可怕了。但此刻,那張臉陰不阻,陽不陽,有點殺氣;

  「他姓什麼?幹什麼的?」

  胡德祥的頸子頓時僵硬了,心也跳得快了。不過他還是嘿嘿笑著說:「哎,搭船的隨時都遇到,死乞百賴的,誰去問姓甚名誰羅!看模樣,是個農民吧。……」他向左偏著頸項,又拿香煙遞上去,想用「和氣草」,來把氣氛緩和一下。

  「何時來接貨,還是晚間那個時候嗎?……兄弟作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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