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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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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少年中國學會」的小勤務 「少年中國學會」是在五四時期,李大釗、王光祈等發起和組織的,由知識分子組成的全國性的進步社團。學會的宗旨是:「本科學的精神,為社會活動,以創造少年中國。」後來會員從思想上分為三路:一路傾向共產主義,以李大釗為領導;一路是國家主義,以曾琦、李玫為首;一路是既不贊成共產主義,也不同意國家主義的中間派。到了1925年,這個組織即停止活動。 一天,在滂沱大雨中,我跟陳愚生離開武漢,乘輪船往上海。我仍穿著男孩子的衣服,路上很多不便,不敢進女廁所,上男廁所又心虛。就這樣熬到了目的地。 輪船剛一靠岸,有個穿西裝的青年上船來。陳愚生老遠就笑眯眯地向他招手直叫: 「中夏,中夏,這裡,在這裡!」 鄧中夏一口湖南話。因為我穿的是男裝,頭髮也剪短了,他見到我,以為我是男孩子,就摸摸我的頭叫我「小弟弟」,把我們帶到遠東飯店休息。 他們倆忙得很,經常去先施公司和永安公司的屋頂花園,還有半淞園、大世界、虹口公園、兆豐公園等地秘密商談,並帶著我。過了一個星期以後,他們又帶著我一同到南京,約了好些同志在玄武湖、莫愁湖、明孝陵、清涼山、雞鳴寺、燕子礬等地密談,並商量決定大夥怎樣到北平去開會。陳愚生需要先到北平去佈置一切,我便跟他乘津浦路火車於1920年5月間趕到北平。 一到北平,李大釗早已等候在火車站上。李大釗穿灰布長衫,兩撇刀片鬍子,陳愚生穿藍布長衫,他們都推的平頭,都是白襪黑鞋,他們當年都是留日學生,故友重逢,親熱得很。 我們走出車站,到了沙淮回回營陳愚生的住宅。一進門,看見屋中間停放著陳愚生夫人金綺的靈柩。陳愚生撲上去撫摸著棺材,泣不成聲。 李大釗沉默了很久,才安慰他說: 「愚生,你為了革命事業,耽誤了陳夫人的病,自然是……但還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做,你要保重。」 陳夫人去世後,丟下不滿兩周歲的小女兒陳白頎,由奶娘看護著她,住在鄰居雷孝實、唐婉民夫婦家中。雷孝實也是少年中國學會會員,開灤煤礦工程師。陳愚生和我也暫住雷家,和李大釗是鄰居。 在北平,李大釗和陳愚生形影不離,他們一同到陶然亭選購墓地,很快把陳大人安葬了。 陶然亭原來是一片墳地,客居北平的一些名人亡後就葬於此。這裡有一個大水塘,長滿蘆葦,塘畔遍佈著大大小小的墳塚。有一座破古廟,廟門掛著「陶然亭」三個大字的橫匾。旁邊還有一座花神廟,門前一棵大槐樹,坡下左邊有座合墓,立著兩塊碑,一叫「香妃家」,一叫「鸚鵡塚」。香妃塚碑刻有「飄零風雨可憐生,香夢迷離綠滿汀,落盡夭桃又濃李,不堪重談夜花銘。」詩句是哀歎女子薄命的。鸚鵡家碑的《墓誌銘》是:「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終明月,鬱鬱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時盡,血亦有時滅,一縷煙痕無斷絕!是耶!非耶!化為蝴蝶。」這是以前某落第文人撰刻的。文意不外歎息命運多舛。每年清明節,前門八大胡同的妓女都到這花神廟上香,痛哭流涕,感傷身世,禱告花神保佑,早早脫離苦海。在陶然亭進門地方,垃圾堆成山,窮人和一些豬、狗都在這兒刨東西,求生存。 李大釗覺得這兒既偏僻又荒涼,不易為人注意,是秘密開會的好地方。陳愚生便在這裡租了兩間廂房為夫人守墓,實際是掩護李大釗、鄧中夏、惲代英、高君宇的革命活動。 我就跟著陳愚生住在這兒守墓,做些打雜的事。 一天,李大釗叫我到琉璃廠去買書籍、文具等。我雇了一輛人力車去。聽房主人說,車錢頂多十個銅板就夠了。可人力車夫見我是個年輕「男學生」,一下子把我拉到八大胡同(北平妓女薈集的地方),問我要一百個銅板,並指著有紅綠玻璃門的房子說:「就是那兒。」胡同口站個警察,問他他也說就是那兒。我推門進去,二門上掛著許多牌子,上面寫著香裡香氣的人名,最後我才弄清楚是個妓院,原來外地學生到這兒,有的去妓院遊逛,車夫碰上不問什麼,習慣地把他們拉到這兒來。我竟然被誤認為外地來的風流學生了。回來講給大家聽,他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李大釗、陳愚生緊張地為召開少年中國學會第一次年會的事忙碌著。不久從國內國外來的少年中國學會的100多會員陸續到齊了。李大釗需要留在北京主持會議,不能脫身,於是就選派了劉仁靜、張國傑到上海參加創黨初期召開的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 1920年7月1日,在北京召開了少年中國學會第一次年會。接下來幾日又繼續開會。我記得曾在北京中央公園(今北京中山公園)「來今雨軒」舉行。青綠樹木掩映著的一排平房,裡面房間相通,擺著椅子、長凳、方凳、圓凳。人們陸續到來,我在會場內外奔忙,為他們帶路,沏茶。到會的人大多是教授、學者、外國留學歸來的各行各業的專家,李大釗主持會議,特別著重指出,少年中國的人才濟濟,應共同努力合作,使人民得到解放,中國得到新生。 會後,李大釗和陳愚生照例回到回回營或陶然亭繼續商議工作。 聽李大釗談起,前一批到蘇聯去的青年駱賓基等,還被反動軍閥扣押在哈爾濱,不能出國。我想,我去蘇聯的計劃化成泡影了。看樣子,在北平還得呆下去。陳愚生鑒於我買書籍時鬧的笑話,就買了一卷淺藍色竹布,六尺長短,正好做一件女短衫,還買了六尺黑色大綢,叫我做裙子,恢復原有的女學生打扮。吩咐我在女高師附設補習學校先學習一段時間再說。我想以後再去考大學,但是經濟來源呢?現在我手裡只有一塊洋錢,心緒更不安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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