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郭沫若傳 | 上頁 下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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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若不僅關心陳明遠學業上的進步,同時也關心他身體的健康和政治上的成長,為此特地把他介紹給白楊,托她多關心他假日的文娛生活。由於沫若一直沒有公開自己共產黨員的身份,這曾一度影響了部分青少年,他們想以郭沫若為榜樣,做一個無黨無派的民主人士。這顯然是一種誤解,但他又不便道破底細,只能在給明遠的信上鄭重其事地聲明:

  馬克思列寧主義幾十年來就是我唯一的信仰,獻身於共產主義事業是我一生最大的願望。我們老年人的腦袋,真像是一個世界旅行者的行李,貼滿了各國各口岸的商標,早已到了該洗刷乾淨的時候了!我生在十九世紀末,受過「富國強兵」的所謂啟蒙教育,主張過「個性解放」,看了一些書,接觸到馬克思主義,投入了大革命,走了好多年路,才找到了共產主義的真理……年輕的朋友,我要永遠保持著心上的春光。年輕人正在新生活的起點上,沫若滿心希望他們盡可以不必走他過去那樣曲折的道路,而應該批判地吸取他的經驗教訓,這樣才能沿著黨所指引的航程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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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8年5月4日致陳明遠信,見周尊攘:《郭沫若和青年陳明遠》,《新文學史料》1982年第4期。

  當然,在年青共和國航行的路程上並不是風平浪靜的。且不說,開國初期的土地改革、鎮壓反革命、抗美援朝和「三反五反」等鬥爭,單就文藝戰線上看,情況也夠複雜的。起初出於對中國教育事業的熱誠,沫若對在清朝行丐興義學的武訓十分敬佩,一九五 〇年八月他曾應李士劍之約,為《武訓畫傳》題簽書名的同時又題詞,說:「在吮吸別人的血養肥自己的舊社會裡面,武訓的出現是一個奇跡。他以貧苦出身,知道教育的重要,靠著乞討,斂金興學,捨己為人,是很難得的。」自然他也不忘指出:「但那樣也解決不了問題。」他自認為這樣來評價一個歷史人物,是符合歷史唯物主義的。可是事隔不到一年,在讀了毛澤東寫的《應當重視電影〈武訓傳〉的討論》以後,沫若馬上就寫了一份《聯繫著〈武訓傳〉批判的自我檢討》,檢查自己稱頌武訓和給《武訓畫傳》題詞的「錯誤」。在《武訓歷史調查記》發表之後,他又對自己曾附和著歌頌武訓的行為,重新作了一次檢討,而充分肯定這份《調查記》「在澄清文化界和教育界的思想混亂上是有很大的貢獻的」。沫若這時似乎認識不到自己這兩種前後截然相反的意見,在製造「文化界和教育界的思想混亂上」會起多大的作用,他以為自己是跟上了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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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文藝報》1951年第9期。

  接著,毛澤東在一九五四年十月給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等人寫了《關於〈紅樓夢研究〉問題的一封信》,表揚了「小人物」具有生氣勃勃的馬克思主義戰鬥精神,而批評一些「大人物」「同資產階級作家在唯心論方面講統一戰線,甘心作資產階級的俘虜」。這話的份量可不輕啊!沫若雖然並不自認為是文藝界的「大人物」,但聽了這話,心中總有點不是滋味。在這以後,全國就開展了一場大規模的批判運動。對學術研究上的一些觀點和方法,採取全國性的批判運動,繼批判《武訓傳》之後,這已是第二次了。沫若力求在思想上跟上毛主席的步子,於是在全國文聯主席團、作協主席團擴大聯席會議上,他作了《三點建議》的發言,首先檢討了錯誤:「我們懈怠了對於資產階級唯心論的思想鬥爭,放任了並助長了這種錯誤思想,甚至還成為這種錯誤思想的俘虜。」表示要堅決展開對於資產階級唯心論的思想鬥爭,廣泛展開學術上的自由討論,加緊扶植新生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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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雄雞集·三點建議》。

  出於同樣的思想動機,當沫若看到毛澤東對所謂「胡風反革命集團」的材料所寫的批語之後,又趕緊在全國文聯主席團、作協主席團聯席擴大會議上表態說:「胡風集團已不僅是我們思想上的敵人,而且是我們政治上的敵人。」堅決要求「把他作為反革命分子來依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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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國各地廣大人民一致聲討胡風反革命集團的罪行》,《文藝報》1955年第11期。

  一九五七年的五六月間,天氣乍陰乍晴。沫若懷著無限興奮的心情,一次次發表談話,闡明「雙百方針」的偉大意義,他指出「由於政策執行上有了偏差,發生了教條主義和公式主義的傾向,影響了科學和文藝的發展。因此,我認為有必要由黨來闡明正確的方針政策,一以克服偏差,二以解除顧慮;這樣來促進科學和文藝的發展」。他以滿腔的熱忱準備認真聽取群眾對整黨的意見,還在中國科學院舉行的第三次人民內部矛盾問題座談會上明確表示:今後要經常跟大家採取談心的方式,把彼此間的「牆」拆掉。但隨即因為看到了毛主席寫的《事情正在起變化》,便在六月二十七日對《光明日報》的記者談話中表明:首先是工農群眾,其次是廣大知識分子,他們已經對右派分子的猖狂進攻進行了堅決的回擊。在回答言者無罪還是有罪的問題時,他說得十分乾脆:

  「無罪者的言者無罪;有罪者的言者還是有罪的」。一個人的話,如果動搖了國家的根本,還是無罪,那樣還有什麼國家法紀可言呢?……如果是株毒草,它有冒頭生長的自由,我們也有拔除的自由和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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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雄雞集·關於發展學術與文藝的問題》。
  見《撥開雲霧見青天》,1957年6月27日《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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