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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仕在北洋·幕府二十年 第四章 吹牛安天下(2)


  李鴻章深感前途可憂,十分悲觀:「我國自甲午一戰,全線潰敗,國庫空虛,民生凋敝,軍隊不堪一擊,軍械老朽不堪,日本一國即不能敵,何況八國聯軍!在己者毫無足恃,在彼者勝算可操,戰不能戰,和不能和,當此之際,如何是好?」

  辜鴻銘打點精神,鼓舌如簧,開導起李鴻章來:「中堂大人不必過於悲觀。試想我江南五省一倡聯合自保,山東亦加入行動,敵人氣焰業已低落。列強深知,各省督撫大吏動員地方人力物力所具有的軍事潛力不可低估。五省聯台宣言,不是獨立,乃為備戰,是有破釜沉舟的氣慨。以我中華幅員之廣,聯軍區區數萬人之眾,如何敢縱兵深入,作長期之戰鬥。而我人民熱情激昂,由各省督撫、將軍統率,與端王縱任拳匪自又不同。聯軍雖有槍炮,也無濟於事,長期的鬥爭,必定拖垮他們。這些國家沒有什麼了不起,他們不過欺負老實人而已。真要和他們拼到底,其氣焰也就滅了。晚生在歐洲留學時,每和彼邦人士談起鴉片戰爭,他們無不惋惜,說歐洲各國不怕中國政府,卻怕中國的疆吏,如林則徐等,怕中國人民,像廣東那裡的人民。在我已立於不敗之地,在敵已是必敗無疑。此其一。

  「聯軍各國勾心鬥角,矛盾重重,他們彼此之間,存在不可調和、無法團結的因素。遠的不說,單德國、法國即為世仇,現在,法俄結盟,目的在壓制德國。英日聯合,目的在打擊俄國。美國是西半球最大的國家,它的雄心是:第一步,奪取英、法、西班牙在拉丁美洲的殖民地,獨霸美洲;然後,侵略東亞,與英、法、日、俄爭奪市場,平分秋色,瓜分中國;第三步,再向歐洲進攻,統治世界。綜觀聯軍八國,除奧地利、意大利沒有實力外,只德國還有瓜分中國的野心。德國佔據青島,租借膠州灣,一則是在中國尋找落腳點,搶先一步,佔領入據中國的有利地勢。德國與其他諸國不僅為了在中國爭奪商業市場而且還要佔領我國土地、瓜分中國不同。所以德國後來必與其他諸國為敵。俄、法、德聯合索還遼東,德國卻沒有俄國佔領東三省的野心,不過是借此略緩俄法同盟之敵對情緒。所以,在利益上,德國獨少。英國則不同,揚言,俄如不以旅順、大連為通商口岸,必派軍隊擊征,因為英國與日本一道抵制俄國的擴張。如此一來,八國聯軍進攻我國,確是為瓜分我國,與歐洲人的十字軍東征不同。不然,奧地利、意大利何以也挾在其間,而其間矛盾又極深!他們互相傾軋,鬥得很厲害。此其二。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有了開鎖的鑰匙——攻心戰鬥。借德國人之手,利用聯軍矛盾,外交問題不難迎刃而解。

  「晚生在漢口,已著文抨擊歐美各國欺我中國太甚,才激起義和團的反抗風潮。各國公使,無視中國政府,擅自調兵入中國首都,已失理在先。我國人民如何能禮待他們?從海外傳來消息,我的文章已為各國熟悉,足見其理流傳之廣之快。他們已不敢再輕視中國。他們知道,中國有四萬萬應戰之人民,而不是幾千幾萬烏合之眾的團民。他們面對的將是英明卓著的督撫、將軍。等著他們的是戰場上的失敗,而不是大軍一出,即得勝奏凱。中國此次之敗,乃中國自給,非他們之能。中堂何優之有!

  「因此和議仍有希望,自無用掀起更大規模的決戰。」

  李鴻章聽得頻頻點頭,大為讚賞:「湯生兄諳熟各國國情,天下大事了如指掌,使我茅塞頓開。尚望將具體方案告知於我。」

  辜鴻銘遂將計劃慢慢說出:「這瓦德西,在我留學巴黎時,即常走動於我寄居之處,常來拜見我的女房東、巴黎最著名的妓女。她已介紹我們認識,只要首先降伏獸王,就不怕和談不順利了。只要如此這般行去,自然可以解決問題。」

  李鴻章當即點頭稱好:「好,就這麼辦,我們即去面見慶王爺。」

  兩人從賢良寺出來,已是傍晚,聯軍佔領北京後,整個北京城就一遍荒涼。此時已是深冬,天空中飄著雪花,地上水窪處已結上厚厚的一層冰,到處覆蓋著白白的一層細雪,倒顯得有幾分紮人眼睛。走在街上,已是寒氣逼人。李鴻章邊走邊說:「現在治安情況好多了,我剛來北京時,滿街死屍,洋人驅趕百姓負屍出城掩埋,不順者即施以棍棒。」

  走不多時,即遇到一夥中國人迎面而來,一人大聲說:「幹,也不在此時幹,給咱大清國丟人!』辜鴻銘非常感動,大歎:「這種道德責任感多麼神聖,偉大!從今而後,我敢斷言,世上再沒能吞併中國的國家。」

  兩人來到慶王府,慶王立即出見,李鴻章迫不急待地對慶王說:「王爺,恭喜,恭喜!張香濤派來了一個人,我給你介紹,這位乃香濤手下的謀士,今日蒞臨都門,特別相助和議事宜,即可奏降伏野獸之功。天生英才,以維社稷,實乃大清之福。」

  李鴻章接著說:「湯生的意思,明日在府中備一桌筵席,借你的名義,宴請瓦德西。席間,讓湯生隱身于屏風後,聽他言語、動靜。你沉住氣,聽他如何說法,不必理會,他越蠻橫越好。待他得意忘形起來,湯生即從屏風後出來,降妖伏魔!你瞧如何?」

  慶王應道:「不知辜先生有何法寶,有恃無恐?」

  辜鴻銘即又將早年在巴黎遇瓦德西一節詳細說知。當即定下鴻門宴。

  次日,瓦德西依約前來,李鴻章避而不見,辜鴻銘即隱身屏風後,慶王親迎瓦德西入座。瓦德西悠然吸了兩口雪茄,開口即道:「你們太后穢德彰聞,哪有資格代表你們國家、人民。你不過一待決囚犯,沒有資格和我談判。等著吩咐好了!」

  說完即傲然轉身,就要離去。辜鴻銘立刻轉過屏風。手指瓦德西:「瓦德西,久不相見,不想你竟如此無理!你才是沒有資格代表你們光榮的凱撒,我馬上給德皇陛下去電報。」

  瓦德西一驚,聽著有人用一口流利的德語訓斥自己,定睛一看,方回過神來,道:「老友晚安,想不到會在這裡見到你,不要放在心上,坐下慢慢談,有話好商量。」

  大家重新入座,瓦德西遞上一支雪茄,辜鴻銘點上,狠吸了口,說:「雪茄還是正宗的味道,可惜你已大變了。瓦德西,你難道忘了,貴國當年不也和我國今日差不多。」

  瓦德西點頭稱是,辜鴻銘繼續問他:「那時,飛在貴國上空的惡鷹你忘了?」

  瓦德西大窘,說:「自從拿破崙入侵我國後,飛臨敝國上空的惡鷹一直是奧國和法國。」

  「貴國威廉一世大帝雄才大略,修文禦武,奮發圖強,以至有日耳曼民族的今天,東敗奧地利,西勝法蘭西,驅走了貴國上空的惡鷹,而最輝煌、最偉大的彪炳于世的偉業。你知道嗎?」

  瓦德西興奮地回答:「幫助意大利複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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