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風雨半支蓮 | 上頁 下頁
五〇


  五、史無前例

  「文化大革命」真正是史無前例,也希望它是空前絕後,可千萬、萬千不能再在中國重演,五千年的文化幾乎滌蕩無存,百姓無一不受害,輪番打倒伏地,真正成了看不見「人」影的「水晶世界」。

  1965年11月江青打著毛主席夫人的大旗,自稱是文藝界的哨兵,到處活動,她組織了上海的姚文元寫文章批判北京市副市長吳晗的劇作《海瑞罷官》,誣指《海》劇是為彭德懷翻案,是為1961年的「單幹風」「翻案風」翻案,是階級鬥爭的反映,是一株毒草。彭真主持下的北京市委堅決抵制,北京市報刊十九天不轉載。彭真在1966年2月5日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上,向中央遞上一個彙報的提綱,主要內容是為吳晗和鄧拓辯解(當時主持北京文教工作的書記),認為學術批判不要過頭,把對《海瑞罷官》的批判定位在學術問題上,「學術問題是複雜的」「要堅持實事求是、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要以理服人,不要像軍閥一樣武斷或以勢壓人,」「我們不僅要在政治上壓倒對方,而且要在學術上和業務的水平上真正大大地超過和壓倒對方。」「報刊上的討論不局限於政治問題,要把涉及到的學術理論問題,充分展開討論。如果最後還有不同意見,應允許保留,以後繼續討論。」「報刊上公開點名作重點要慎重,有的人要經過有關領導機構批准。」……當時毛主席在武漢,2月8日彭真等人向毛主席當面彙報了這個《提綱》,毛沒有表態,3月28日,毛主席對康生說:《二月提綱》是錯誤的。4月9日至12日中共中央書記處在北京開會,由康生、陳伯達出面批判彭真。會議決定:一、起草一個徹底批判《二月提綱》的通知,(即後來的《5·16》通知);二、成立文化革命文件起草小組(即後來演變成以江青為核心的中央文化革命小組)。

  江青主持、起草並由毛主席三次親自修改的《林彪同志委託江青同志召集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4月10日轉發全黨討論執行。《紀要》特點是全盤否定建國以來的文藝工作,認為文藝界「被一條與毛澤東思想對立的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線專了政,這條黑線就是資產階級的文藝思想、現代修正主義的文藝思想和所謂三十年代文藝的結合」,因此要「堅決進行一場文化戰線上的社會主義大革命,徹底搞掉這條黑線。」這個《紀要》是對《二月提綱》的全面否定。

  1966年5月1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通過《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通知》《五、一六通知》;決定停止彭真、羅瑞卿、陸定一書記處書記的職務和停止楊尚昆候補書記的職務。後來才知道這個通知主要還不在對彭、陸、羅、楊的批判,而是號令天下大亂,要打倒「睡在我們身邊的赫魯曉夫」,原來是要打倒當時身為國家主席的劉少奇。

  1966年5月8日至15日江青主持一個會議,向鄧拓、吳晗、廖沫沙合寫的《燕山夜話》《三家村劄記》猛烈開火。認為他們的寫作活動是「經過精心策劃的、有目的、有計劃、有組織的一場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大進攻」

  鄧拓是中共中央華北局候補書記兼中共北京市委書記處書記,主管文教。他飽讀詩書、才華橫溢、堅持真理、自尊自強,豈能忍受江青等的誣衊。就在他參加寫作的《三家村劄記》也被進行誣衊性的猛烈批判而不允許申辯時,在1966年5月18日他含冤自殺,終年54歲。

  吳晗則在被揪鬥、毆打、逮捕入獄後,於1968年10月11日殘遭迫害而亡。,

  5月2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決定,成立審查委員會,審查所謂的「彭、羅、陸、楊陰謀反黨集團」。

  5月28日中央文化革命小組成立,組長陳伯達,顧問康生,副組長江青、王任重、劉志堅、張春橋。組員謝鏜忠、尹達、王力、關鋒、戚本禹、穆欣、姚文元。8月底,江青代理組長,掌握文革領導權。陶鑄、王任重、劉志堅、謝鏜忠、尹達、穆欣、相繼被打倒,逐漸形成江青、張春橋、王洪文、姚文元四人幫,他們打著『文化大革命』旗幟,將神州攪得天昏地黑。

  6月1日《人民日報》發表了《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論,把專家、學者、權威全部扣上資產階級帽子。開始批判「封、資、修」「破四舊」也就是號召砸爛一切所謂的「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

  1966年8月18日領袖在天安門檢閱了300萬人,本市和外地來北京串聯的紅衛兵及學校師生,親自號召紅衛兵放開手腳抓地富反壞右和走資派,學生宋彬彬改名「要武」。於是紅衛兵,各種戰鬥隊,包括部隊內的造反派一哄而起。至11月25日天安門接見紅衛兵等青年共八次,紅衛兵頓時飛揚跋扈,不用車票可乘火車全國大串聯,去各省市煽風點火,批鬥不斷升級,一直發展到全國人民各種派別互相批鬥,很快發展為武鬥。「全面內戰」,勝過戰國群雄。其硝煙彌漫,已非刀槍箭戟,而是槍炮齊鳴。

  被批為宣揚封建思想的「傳統戲曲」被禁演了;話劇、電影則戴上了資產階級、修正主義的帽子,也被批判而封閉,演職員大部分被打成牛鬼蛇神。真正做到了萬馬齊喑,萬里江山只有一片片紅海洋。

  家家戶戶門口都用紅油漆大寫特書毛主席語錄。我母親家西單成方街35號的西牆上,我特請劇團內的美工傅學斌為我家刷了一整面牆的語錄,內容早已忘記,記憶中只留下一片鮮紅。大街上理髮館的鏡子被報紙遮蓋起來,因為誰愛美誰就是『臭美』;高跟鞋、尖頭鞋都被砍斷轉著圈地釘在街道的牆上示眾。各單位、各街道辦事處的『左派』都在揪鬥牛鬼蛇神。

  這時的紅衛兵、造反派不可一世。他們領有「造反有理」的最高指示,以「我不主沉浮,誰主沉浮」的狂言殺向社會。他們還秉承著當時流傳的:「好人打好人誤會,好人打壞人應該,壞人打好人該死,壞人打壞人活該。」的謬論,到處打砸搶。著名的俄羅斯戲劇評論家史丹尼拉夫斯基說過:「人有兩個種子,一個是善,一個是惡。」於是這時的所謂『好人』的人性中的惡的種子得到了喚醒。許多無辜的『壞人』被揪出來,不僅是被觸及靈魂,而是連皮肉一起狠狠地被撕碎了,被隨意打死的屍首,碼在卡車上成車成車地直接拉進火葬場,往往家人都不得而知,不得而見。我的小表妹姚蜀平悼念她母親的《兒女祭》一文,真實地寫出她母親遭到如此的命運。紅衛兵中以中學生鬧得最凶,他們年幼無知,受煽動被利用,最為瘋狂。他們對被隨意認定或被隨意懷疑為地、富、反、壞、右的人及其子女任意虐殺。一些生龍活虎的好青年就因為家庭出身是黑五類,被吊打、被灌辣椒水、被餓飯以致小命歸陰。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