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二十世紀中國著名女作家傳 | 上頁 下頁 |
劉真(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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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講習所三年的學習生活,在劉真的創作道路上起著重要的作用。她能夠把多年豐富的生活素材變成白紙上的黑字,能夠把自己頭腦中一個個人物形象用語言生動地刻畫出來,她能用作品打動讀者,感染群眾,沒有起碼的文學修養,不會調動文學手段,是做不到的。這段時間,青年作者劉真有較好的條件讀書、學習中外古典和現代文學、聽取著名作家的創作經驗,特別寶貴的是在創作實踐中能夠得到十分具體的指導,親身感受文學創作的規律。劉真說:「文學講習所三年對我的一生都很重要,因為過去即使有自學的條件,我也不懂怎麼自學才好,我那點文化水平太可憐了。」 1954年,劉真到中國作家協會武漢分會從事專業創作,寫出了《小藤簍的故事》、《核桃的秘密》和《在我們村子裡》等短篇小說。《在我們村子裡》描寫土改後的一個村子,農會主席于保祥貪污腐化,又為村裡的壞人李老相利用,把持了村裡的政權。民兵隊長王大發盲目擁護這些變了質的領導,更為村裡的黑暗統治增加了力量。劉真的愛憎是分明的,她不間斷地紮根在人民群眾之中,能在1956年就敏銳地覺察到農村鬥爭的複雜性,特別痛恨來自革命隊伍內部的醜陋的勢力。雖然,她是不會赤裸裸地寫那些反面的東西,但她會毫不客氣地鞭打現實生活中邪惡的一面。 在江南,劉真始終懷念故鄉和童年戰鬥的生活基地。1958年,她凋回河北,深入農村,在徐水擔任一個公社的副書記。基層生活,使她很快就看到了大躍進中的一些問題。劉真說:「一個作家最寶貴的性格是說真話,作為共產黨員作家,良心就是為黨、為人民負責。」看到農村日益滋長弄虛作假,違法亂紀等不良風氣,她按捺不住了。一年前,她曾因《論鞭打》和《在我們村子裡》這兩篇揭露了陰暗面的作品,被打成直接攻擊社會主義的大毒草而遭到批判,1957年的教訓使她深知,用筆來戰鬥是困難的,只能換來一頂又一頂大帽子,但共產黨人的責任感,人民作家的責任感,驅使她不顧個人安危,向省委的兩位書記反映了徐水的情況。雖然省委進行了調查,並且說:「你反映的情況是真實的,調查的結果,比你反映的還嚴重得多。」但她到底還是被認為「世界觀沒有改造好」,而受留黨察看的處分,下放到豬場去勞動。臨走前,劉真得到的一句話是:「你什麼時候在豬場改造好了,不再看陰暗面,不再反映問題了,再允許你去見人民。」 打擊接踵而來,1959年,她應《人民文學喲稿,寫了《英雄的樂章》的初稿,正準備修改,卻被強行拿去在《蜜蜂》文學雜誌上公開發表。《英雄的樂章》成了修正主義文學的典型在全國展開批判。有的說:「小說宣揚的是資產階級人道主義的『樂章』」、是「私情的哀歌」、「資產階級個人主義的讚歌」、宣傳「溫情、調和、投降」;有的說是「掛著歌頌的幌子製造悲劇」等等。那時,劉真連個被告都不如,她沒有站在她這一面的讀者,也沒有為作品辯護的權利。與革命生死相依的女作家,被批成反黨反社會主義,打成左傾機會主義分子。劉真此時眼淚向誰灑?她的痛苦連對母親都無法說清楚。 在最苦悶的日子裡,劉真回想起自己的歷史,回想起許多一筆一劃教她識字,教她懂道理的大同志,她是多麼懷念那時的同志關係啊!一定要把那些好同志、那時的同志關係寫出來,這就是劉真創作《長長的流水》的最初動機。 1963年夏天,周揚同志到天津,為劉真平了反。他對河北省文聯的負責同志說:「人家還沒有發表的作品,你們就拿出去批判,這是不道德嘛!」並對劉真說:「黨需要你在政治上和藝術上都儘快成熟起來,你是有才華的。」 捆綁在劉真身上的繩索鬆開了,她坐上南行的火車,到邊疆雲南去做了一次旅行。 雲南是美麗長春的花園,千百年的大青樹,色彩斑斕的孔雀群,兄弟民族的歌舞和生動熱情的語言,「像湧入生命中的清新的水」,使劉真擱淺的小船,又揚起了征帆。她深入到少數民族的生活中,在不長的時間裡寫出《密密的大森林》、《對,我是景頗族》、《豆》三篇表現邊疆少數民族少年兒童的短篇小說,還寫出《旅行日記》、《貴州山中一小城)、《邊疆之夜》、《紡紗姑娘》、《大山裡的歌聲》、《兩姐妹》、《邊疆來信》、《過年的一天》、《回憶》等表現邊疆風貌和少數民族人民豐富多彩生活的散文。 從邊疆回來後,經過反復醞釀,重寫了十五遍,改動了無數次,終於寫成《長長的流水》。談起這篇小說的創作過程,劉真說,它是受到童年時候的大同志的寶貴的啟發,得到不少年幼的、年輕的、年老的讀者的幫助,特別是嚴文井老師的指導而寫成的。《長長的流水》在《人民文學》上發表之後,引起注目,得到普遍讚揚,這篇小說寫得親切、自然,帶有濃郁的抒情色彩,作品所表達的是革命時代,革命生活所獨有的情感力量。 「藝術作品,各有各的風格,它代表作者的個性和思想作風。《長長的流水》是一篇抒情作品,尤其是寫到自然環境的時候。這也不是生編硬造可以造出來的,這決定於當時的那種真實的環境,給予作者的真實美好的感受。太行山,是我生來第一次看到的山,清章河,是我第一次望見的山間流水。那裡的一草一木一塊石頭,都使童年的我,感到過無比的美麗、新奇。在那裡,好像月亮星星也變了樣子,更美了。這些印象,都是深刻在我的記憶中,終生不會忘記的。」 不管是寫人,寫自然,離開了生活實感,文藝作品就沒有生命。劉真的全部創作都證明了她的這段話。 1966年,一場史無前例的政治風暴席捲全國,正在農村參加「四清」運動的劉真被揪了回來,與河北省著名作家田間、梁斌等一起被批鬥。 在那些苦難的日日夜夜,劉真的痛苦比任何時期都重,她被污辱,打耳光,把頭往牆上撞,三個兒子流落街頭……即使這樣,她的信仰沒有被焚毀,仍然堅強不屈,向黨寫了一份反對陳伯達的材料。結果可想而知,她險些被判處七年徒刑,被逼得患了初期精神分裂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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