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二十世紀中國著名女作家傳 | 上頁 下頁
菡子(4)


  菡子轉戰淮南後,擔任戰地服務隊隊長,隨戰鬥部隊出入槍林彈雨之中,積極參與開闢新區,建立人民政權。1942年至1943年,是根據地最艱苦的時期。但她作為新四軍的一名女戰士,堅持參加遊擊隊的活動,與戰士同生死,共患難,她編過《前鋒》報,擔任《淮南大眾》社長兼總編、淮南婦聯宣傳部長等職。

  戰爭是殘酷的,但是人民和正義以戰爭奪得新生。戰爭的歲月,如同一條長河,一直在她心裡奔騰、閃耀。她多次自豪地說:「我是一個小兵。埋在我心裡最寶貴的東西是兵的生活,是戰士生活的回憶,部隊是我最早的革命學校,偉大的革命戰爭賦予我們藝術生命,在那最艱苦而光榮的時期,我們在黨和部隊的扶持下,拿起了筆的武器。」每當她想起當兵的日子,她就仿佛年輕了許多,思想就又像大戰前夕,充滿了求戰的激情,希望在全體的勝利中,也有自己一份戰果。

  戰爭,鍛煉戰士。菡子就是這樣成長起來的戰士。她愛讀書,即使在戰後短短的間歇,也不曾放鬆。在敵後遊擊區,她有幸借到一位愛國人士的《魯迅全集》,從此她走南闖北,背包裡總有幾本魯迅的著作相伴。她不僅讀,還做劄記。菡子說,由於魯迅的作品,「兩三年中使我的生活有了充實感,帶著它就像戰士帶著武器一樣。」魯迅,影響著她的一切,成了她永生的導師。

  大文豪高爾基也是菡子的崇拜者。她把《童年》裡的外祖母當作自己的親人,同時把自己的苦難經歷視為「有意識地生活」,堅信只有勇敢迎接暴風雨的人,生活才有意義,也才能創作。

  1943年至1944年,她還在中共淮南區委黨校參加整風學習,這是她接受考驗、認識社會、觀察生活的良機。那時,她流著淚躲在被單裡默寫高爾基的旅伴和丹柯的故事,從中汲取經受考驗的力量。

  抗日戰爭的偉大勝利,並沒有給中國人民帶來夢寐以求的和平。中國又被推進血泊之中。菡子,在這場歷時三年的戰爭中,冒著炮火,隨大軍轉戰于蘇北、山東各戰場。最終,於1949年,在上海歡呼的人群中,她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五

  菡子,是烽火中鍛煉、成長起來的女作家。1946年她加入華中文協。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她不僅為《抗敵》報、《前鋒》報、《淮南日報》、《淮南大眾》、《新華日報》寫過大量有情節、有人物的通訊報道,還寫了一些風格樸實、思想藝術上有一定成就的小說,而當時她的文名也主要表現在她的小說創作上。

  1984年2月,春節期間,我兩次訪問菡子,在談到小說時,她說:「我的小說創作還沒有開始……」這話自然是她的謙虛,也是她壯志「未酬」的表達——我知道,她心裡醞釀、構思多年的長篇小說,還沒有開始創作。

  菡子是從小說創作轉而走上散文寫作的。在她走上業餘文學創作最初的二十年裡,先後寫作短篇小說三十餘篇,編入《群像》、《糾紛》、《和平博物館》、《萬妞》和《前方》等短篇小說集或小說散文集。

  兩萬多字的《糾紛》,是她創作的第一篇成功之作,寫於1945年12月淮南黃花塘。這篇小說曾在 1946年半年內出版了兩個版本(其中一種由她自己題寫書名,封面是她最喜歡搭配的顏色——淺灰和深紅,由呂蒙設計;另一種六十四開本,由主管華中新華書店的葉籟士重印),延安、上海的報紙轉載過,其他解放區也出過單行本。1948年,這篇佳作與趙樹理的《李有才板話》、賀敬之、丁毅的《白毛女》等二十六篇,一同編入延安「人民文藝叢書」,並獲二等獎。菡子在《小書——〈糾紛〉》(1982年1月25日上海《書訊》第50期)一文中說:

  對於《糾紛》的聯想是有趣的。 1945年8月10日,在淮南抗
  日根據地,是我第一個從譯電員手裡拿到日本投降的消息。……
  接著我還把朱總司令的命令轉領導。……當時還很年輕的我,舉
  著話筒,儘量嚴肅地傳達:「我命令——」……於是一切都變了,
  不久我就出現在新四軍二師進軍蚌埠的隊伍中。哪知形勢急轉
  直下,由於蔣介石的阻撓,我們又退回原地。我到了古城一帶。同
  時聽到類似《糾紛》的故事。回到師部,整整下了四天的雨,我圍
  居斗室(一個土炮樓),這大約是我入伍後最閒散的幾天,我一口
  氣寫完了《糾紛》,作為無事可做的補償。我的兩個好友到我的住
  處躲雨,我給她們念了半宿。很明顯,我接受的是趙樹理的影響。

  這段話,作者向我們透露了《糾紛》成文的經過,這對深入瞭解她的創作不無好處。

  《糾紛》寫的是樓港小來順子的大大(爸爸)被土匪嚇死後,撇下來順姊妹四人和媽媽。當家人一死,便像黑了天,生的希望破滅了。寡母幼子,於是請了渾身是力氣、精明能幹的劉二。劉二是從河南逃荒去的,肯吃苦,脾氣好,是「手指頭伸在他的嘴裡都不敢咬的老實人」,「是天底下難找的有良心的好人」,他在哪一家幹活,就把哪一家當作自己家。他擔起了來順家的千斤重擔。天長日久,如一家人,來順媽懷了孕。但一連兩胎,生下的孩子都被迫活活卡死。人言可畏!來順媽總是三魂像丟了二魂,走路低著頭,自覺比別人要矮三尺,曾想自尋短見。那時已有抗日民主政府,但還沒有「婚姻法」。來順媽和劉二的事算不算犯法?眾說不一。樓港的「人王」樓志清,從爺爺起,在舊政府裡是世代連任「老甲長」,十六歲便認土匪頭子為師父,壞事做盡,人人怕他。樓志清利用宗教勢力和人們頭腦中的封建思想,來破壞來順媽和劉二的結合。為了達到目的,他耍了種種花招:「告狀」、串聯、假傳聖旨,煽動宗族情緒、「先下手為強」、造謠生事等,但鄉幹部識破了他的陰謀,給群眾做了大量工作,「糾紛」才得以解決。人們喝了他們的團圓酒。最後,福順老爹的話道出了這篇小說的社會深意:「我們今天吃到劉二和來順媽的團圓酒,也是吃我們窮人的團圓酒……」這團圓是窮人翻身作主的表現,是人民給自己造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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