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二十世紀中國著名女作家傳 | 上頁 下頁 |
韋君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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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振聾發聵的炮聲中驚醒 1935年,日本帝國主義向華北發動了大規模進攻,在豺狼步步緊逼面前,國民黨政府則步步退讓,北京危急,救亡運動不斷高漲。 韋君宜恰在此時,踏入了素有反帝鬥爭傳統的清華大學,敵人的鐵蹄踏碎了她成為學者的美夢。她從書齋中走了出來,面對著完全變化了的環境,感到驚異、迷惘。她拿起筆來,記錄了自己的苦悶和朦朧的追求,散文《告訴》是她的一篇習作,也是她後來跟文學結緣的開篇之作。以後,她又接連寫了一些小說和散文,發表在天津《大公報》和《國聞週報》上。其內容大都是聽來的革命故事和親自觀察的小市民生活。作者追憶這一段創作時曾說:「那是在追求黨還沒有追求到的時候寫的,雖然很幼稚,文章卻是一片真情,熱烈的程度,有過於少男少女在熱戀中。我是在熱戀著革命,熱戀著我的祖國」。 帝國主義入侵後,北京的街頭和正陽門車站到處都寫上了「片假名」,「何梅協定」、「塘沽協定」接連簽定。學校裡一面是刀光劍影,殺氣騰騰;一面是熊熊燃燒的反抗之火,抗日的進步團體如雨後春筍。圍繞著抗日救國的內容,同學們召開各種形式討論會。韋君宜有時也去旁聽或列席,她用心地傾聽那些高談闊論的男同學發表演說,開始覺得新鮮,有道理,漸漸聽得入迷,信服了。從別人的演說中,她知道了盧森堡、李蔔克內西、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懂得了什麼叫剝削、壓迫,世界上為什麼有窮人、富人……討論會使她開闊眼界,明辨是非,她從旁觀者逐漸成為一名自覺的參加者。 一次,一位女同學因參加左派革命團體,被特務迫捕。當時韋君宜正巧從圖書館出來,另外一個女同學告訴了她事情的經過。韋君宜便和其他同學一道,悄悄地跑到那位女同學隱藏的地方——清華大學生物館最高層的花棚子上,讓那位女同學坐在那裡不動,由她們負責送水送飯,直到天黑。特務們由於沒有搜查到,只好掃興而歸。漆黑的夜晚,韋君宜和其他女同學一起,前後簇擁著,把這位女同學送出了清華園,暫回山西老家躲藏起來。 韋君宜在訪惶中堅定了信心,從膽怯中獲得了勇氣。經過這件事後,她懂得了革命不只是看幾本書,發表幾篇演說了事,革命要真幹,要豁出命來幹,提著腦袋幹。 在「一二·九」風暴中摔打 隨著共產黨對抗日運動的領導,全國人民更加團結一致。此時,抗日救國已經不是少數先進人物的思想和願望,而是全國人民的要求和行動了。嚴酷的現實,使韋君宜迅速地作出抉擇——站到廣大人民一邊,投入抗日救亡的熱潮中去。隨著知識的增長,閱歷的廣泛,她的愛憎感亦愈加分明。她決心背叛自己出身的階級,捨棄舒適、安逸的生活。她在後來寫的《答一個資產階級家庭出身的女孩子》一文中說: ……我讀的書更多了一點,我知道了資產階級是怎樣一個 階級,知道了剝削工人剩餘價值是怎麼一回事,知道社會是向怎 樣的方向發展。過去對我那個家庭腐朽生活,例如我的父母哪時 抽鴉片煙,每天睡到下午一點鐘起床,這些事,我過去只是簡單 地討厭,當初步接觸了馬克思列寧主義之後,我知道了像這種生 活將來一定得消滅,我應當自覺地離開它,決不跟它一起滅亡, 應當自覺地為它挖掘墳墓。 反動派的水龍、大刀,血淋淋的現實,使她從革命的理想主義者,變成了一名衝鋒陷陣的猛士。她以從未有過的勇敢,參加了「一二·九」、「一二·一六」兩次大示威,和夥伴們手挽手,肩並肩,忘記了饑餓和疲勞,喊出了心靈的最強音「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漢奸、賣國賊!」她在回憶時寫道:「那時候……對敵人對奴才的仇恨,使我們每個人都像獅子,恨不得立即咬死這些壞人。」 「一二·九」運動過後,各地學聯紛紛成立。共產黨又提出了「青年學生到群眾中去和農民相識,和農民拉手!」的口號,北平、天津學生組織了南下擴大宣傳團,沿著平漢鐵路步行南下,向沿鐵路的農村居民宣傳。每天走一站路,在當地小學校裡住宿,這是廣大知識分子走向工農的開始。韋君宜在後來的回憶中寫道:「自然,那個宣傳沒有什麼太多的直接效果,那甚至是有點可笑的,那樣一群穿著工褲、旗袍、西裝、長褂的學生們,跑到農村去告訴農民,日本帝國主義要打來了!日本帝國主義要來搶奪你們的牛羊了!實際上自己連那裡是用牛耕地還是用驢耕地也不知道。可是,現在想起來,我總不能笑。因為我們是帶著那樣莊嚴的心情去作那個最重要的開始的。我們的腳走到農村去了,我們的眼看到了沒褲子穿的農村孩子,我們的心真正感到自己的生活有改變的必要了!」 經過血與火的考驗,韋君宜從一個知識分于家庭出身的小姐徹底地脫胎出來了。從農村回來不久,她成了第一批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隊員,後又參加了中國共產黨。 此後,韋君宜的公開身分是清華大學三年級學生,實際上主要從事共產黨的地下工作。她被提任為學委幹事,婦救會黨組成員,奔走于各大學、中學進步學生和組織之間,組織各種抗日宣傳活動,到門頭溝等工礦、農村演出《放下你的鞭子》等,並創辦《北平婦女》等刊物。這時,她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革命工作上,因而,雖選修了朱自清的宋詞,劉叔雅的莊子,馮友蘭的中國哲學史,卻常常不去上課。 當時的學委,既無機關,也無經費,為了開展工作,韋君宜只好以自己早已厭惡的家庭為據點,召開各種會議。一天,北平婦救會的同志們到她家開會,一下子來了二十多人,開會時又顯得很秘密,加上家裡早就聽說過韋君宜在學校不好好上課,到處亂跑,所以這次會議引起了母親的注意。會議正開得熱鬧時,母親讓女工幾次進去,把韋君宜叫出來,並且提出陪她出去,給她做新大衣。執拗的女兒對母親的舉動非常生氣,聽完母親的話,二話沒說,扭頭就走,回去繼續參加會議。她當時清楚地知道,在這二者之間,只能有一種選擇,不放棄這些優厚的物質生活享受,就得放棄對真理的追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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