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二十世紀中國著名女作家傳 | 上頁 下頁 |
楊剛(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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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抗戰前,楊剛一直過著十分簡樸的生活。她「在宿舍裡,每天工作十二小時,吃的是乾糧和素菜。她只有一件換洗的襯衣,身無長物,一文不名。」①這是包貴思留下的見證。 ①胡繩、袁水拍:《追憶楊剛》。 艱苦的生活,忘我的工作,這是楊剛的精神。白色恐怖之下,她毫不悲觀。她是一位樂觀的現實主義者,也是現實的理想主義者。對她來說,重要的是戰鬥。文學不是政治,但在那樣的時代,正直的作家,總不能把創作當成消遣。楊剛的創作,既不是娛樂自己,更不是消遣別人。但她的作品絕不是廉價的口號,那是藝術的力量喚起的覺醒。離開北平南下抗戰前,她在《國聞週報》、《榴花文藝》等刊物上,發表了短篇小說《肉刑》、《殉》、《愛香》、《母難》、《翁媳》等,翻譯出版了英國女作家恩·奧斯登(今譯簡·奧斯汀)的著名長篇小說《傲慢與偏見》(商務印書館出版)。這些作品,寫的是苦難的普通人物、革命者,有的是鞭答的力量、揭露的效果,認識的價值。儘管很慘,儘管窗上爬著黑影,但不久就是黎明。《愛香》寫一個年輕的使女,她生活在辛酸和打罵之中。但她不願自己的命運是一頭被拴在磨坊裡的驢,使生活磨滅自己。她有自己的意識,倔強地尋求報復。在一次毒打後,她想著自己的身世,推測著自己的前途:「既然生命的本身就是自己的仇敵,那麼人類的仇恨哪一輩子能消滅呢?人生在世上的苦惱,哪一世能減輕呢?活著豈不是幫助人磨滅自己麼?但是也好,活著吧。倚著這仇恨來活下來,雖然是磨滅自己,但是有眼睛的仇恨,必然會領著自己到底去報復一切該報復的!偏偏要活著,為了仇恨。」 這是力量、希望,也是追求! 這是楊剛創作中的思想境界。 1936年,楊剛與丈夫鄭侃一起在北平參加由顧頜剛教授主持的《大眾知識》雜誌的編輯工作,發表創作及評論。當盧溝橋上炮聲響起,便吻別只有三歲的女兒,投入抗戰一先後在武漢、上海參加救亡運動。 北平,是我們民族的象徵。那時,由於愛她,楊剛必須離開她。但當北平落入敵人的魔掌時,她陷入了無限痛苦的深淵。我十分激動地讀著她的抒情詩般的散文《北平呵,我的母親》,她的痛苦、熱愛、憤怒、仇恨、抗戰的呐喊,她的身心都在燃燒! 我遺失了,遺失了心的顫跳,眼的光明,遺失了一個存在,全 世界從我空落落的感覺中消逝乾淨。星月都茫然而飛逝了,日光 惘惘,有如哭泣慈母的孤嬰。我的心像秋雨一樣濕淋淒晦,我的 手,我的腳震顫失次,血流在脈管中嘶鳴! 呵,北平!呵,我的母親,我用十指尖在砂石裡面挖掘,用舌 尖在黃土泥下搜尋。我記得我母親那溫柔甜美的感性,我知道我 一觸著,就能認准她是我的母親。可是,怎樣了呢?我的企圖是 失敗了!即令我的十指和舌尖全因摸索而滴下鮮血了,我仍然不 能觸到我的北平!北平呵,知道麼?我尋覓你,如覓取我自己的 身心! ……我聽見了北平的太息,那悠長、深厚而無言的大息,那 是北平的召喚,是她要她女兒回家的命令! ……中國的皇后被強盜摘去了她尊榮的冕旒,而拋棄在泥 塵裡,像一個隨營公娼一樣蒙受著萬騎蹂躪!那是無抵拒的摧 殘,那是絕望的強姦!死亡,嚴重恥辱的死亡,坐在北平頭上。北 平,我們莊嚴華貴的偉大母親! ……弟兄們,動身吧!……打回北平去!……不是今天,就 是明天,不是明天,就是後天,在我們有生命的日子裡,我們一定 能殺盡敵人,回到家鄉。在母親的懷裡,在那長安街的雪白大道 上,放下枕頭,一覺睡到天亮! 這烈火般的感情,悲壯的聲音,必勝的信心,這就是楊剛——一位北平的女兒,赤誠的愛國者! 八 1939年夏天,楊剛到香港,接任蕭乾《大公報》文藝副刊的主編。當時的《大公報》基本上不為共產黨說話,但老闆為了拉攏讀者,給了副刊一些自由。楊剛就利用這點自由,牢牢「堅守著這塊相對獨立的陣地,與革命人民同呼吸,團結進步的、革命的作家,以可能的方式同反動派作鬥爭。」她在《重申(文藝)音詣》一文中表示,要讓副刊「披上戰袍,環上甲胄」,服務于祖國抗日宣傳。 在香港,她結識了雲集港島的許多文化名人,大力開展統一戰線工作。她與許地山、喬冠華等人當選為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香港分會理事。那時期,她創作力旺盛,工作之餘還發表了不少「嫉惡如仇,浩氣磅礴」的詩歌與散文,人們「經常聽到她對國內反動派及其喉舌,對國際法西斯勢力的嚴詞譴責。」她的沸騰著強烈愛國主義之情的優秀長篇詩作《我站在地球中央》,就是這時發表、出版的。她的作品是一團烈火;你幾乎不能坐下來讀,它讓你感動、激動、憤怒得坐立不安,讓你淌下熱淚,與敵人拚搏!由於她的「性格」、作品的「性格」,有的作家給她起了一個「外號」——「浩烈之徒」。四個字,概括了楊剛的一生。 在香港,她兼任嶺南大學教授,還和戴望舒等詩人、作家到文協舉辦的暑期文學講習會講課。在《大公報》工作期間,她住在隔海的九龍。1941年12月7日,日本帝國主義偷襲美國在太平洋的海軍基地夏威夷群島的珍珠港,翌日太平洋戰爭爆發。當九龍已在日寇的鐵蹄下呻吟,香港也即將落入魔爪的時候,楊剛「一心只想著同志,從不理會自己」,在敵人的炮擊下,冒著危險,日夜奔忙,幫助文化界人士及國際友人(如《中國建設》的愛潑斯坦)隱蔽和撤退。最後,同留港的文化人士偷渡惠州,進入東江遊擊區,住在陽臺山上的草寮裡,過著艱苦緊張的生活,為青年講授政治經濟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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