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二十世紀中國著名女作家傳 | 上頁 下頁 |
楊剛(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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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楊剛原名楊季徵,1922年進江西南昌美國美以美會創辦的葆靈女子學校學習,以後改名楊繽,並開始寫作,筆名貞白。她學識超群,是同學中的佼佼者。她不愛管閒事,卻愛幫助人;她不談論芝麻小事,卻愛與同學談論政治;她熟悉各地軍閥的情況:他們的實力、後臺、動向,以及互相之間的較量。她發表起議論來日惹懸河,說得頭頭是道,辯論問題,堅持己見。1926年,革命軍北伐時,南昌的學生們也掀起了擁護北伐的熱潮,她和好友廖鴻英、譚誨英代表葆靈女中參加全市學生總會的活動,上街遊行示威,在街頭巷尾給老百姓講解革命道理。在班上,她還冒險帶頭剪掉辮子,以實際行動反對吃人的封建禮教。是年11月,北伐軍佔領了南昌,並舉行了聲勢浩大的群眾大會,在那個難忘的慶祝集會上,她見到了孫中山的夫人宋慶齡及總政治部副主任郭沫若。之後,經市學生總會的聯繫,教會學校也首次成立了學生自治會,葆靈女中經過全校民主選舉,廖鴻英當選為主席,譚誨英為英文秘書,楊剛為中文秘書。從此,校內外的一切活動,就由學生自治會負責,凡有事情,她們就在飯廳裡飯前飯後向同學們報告,徵求意見,作出決定。對楊剛來說,這是一段重要的社會生活,動盪的中國社會陶冶著她,使她在不大熟悉的政治跑道上,找到了起點,並在自己尚未成熟的思想裡堅定了人生的選擇。 四 1927年,「四·一二」事變使中國社會內部結構發生了巨大變化。黑暗的陰影不斷擴大,但光明的因素也在迅速增長。那時,南昌的學生運動和其他地方一樣,雖然沒有洶湧的浪潮,但6—7月間動盪不安,人心惶惶,時有罷課。葆靈女中校長易人,換成一位曾留學美國的中國人。楊剛夏天畢業。由於她平時和畢業考試成績優秀,經學校推薦,9月免試直接進入北平燕京大學。 軍閥混戰,土匪猖獗,苛捐雜銳,災荒連年。中國在動盪著,人民,在苦難中。 楊剛告別故鄉北上,在三哥的幫助下來到北平。古都一片殺機。但燕京大學的那片未名湖水的林蔭小道卻冷靜地歡迎這位湖北姑娘。她在英國文學系讀書。她的勤奮、聰明和淵博的學識,獨立思考的性格和風度,很快贏得了美國女教授包貴思(Grace M.Boynton)的好感,並結下深摯的友誼。這時,她開始用筆名楊剛發表詩歌、散文與小說。 從1928年至1937年,楊剛基本上學習、生活、工作、戰鬥在北個。這是她一生中極為重要的時期,無論是她的政治生活,還是文學創作,都是如此。在大學,她是一位活動家。1928年,她在滿城白色恐怖中加入中國共產黨,積極參加並參與領導北方學界反對封建軍閥和帝國主義的鬥爭。1930年4月20日,他們舉行示威遊行預演,大約五十名學生被捕。為了營救他們,楊剛參與組織燕大營救團體,籌措獄中同學的生活用品,時常入城集會,籌備紀念活動。整整一個夏天,她都沒有休息。每天一早5點起身,一直忙到深夜,有時整天不吃飯,深夜才回到宿舍。但是,鬥爭就是幸福。楊剛說:「生活是那樣充滿了工作,我感覺到了活著的價值。」 8月1日,事先籌劃好的由學生、洋車夫、士兵參加的示威遊行照計劃進行。而後果,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但楊剛及其同志們,既不灰心,也不在意。遊行開始後不久,閻錫山出動兩倍於遊行者的便衣偵緝隊從四面八方,向這些手無寸鐵的遊行者襲擊。楊剛的頭髮同時被幾隻大手狠狠地揪住,眼裡冒出許多金星,她被捕了。但她十分鎮靜。當兩條大漢要用繩子捆綁時,她譏笑說:「你們是兩個壯漢子,還需要用繩子捆我?」於是,她被投進陰濕烏黑臊臭的女牢裡,後來又轉到警備司令部的牢房裡。 夜,外面黑糊糊的。審訊室裡透出昏黃的燈光,傳出淒慘的尖叫聲——是她的同志在受刑。她心裡燒著憤怒的火,上牙磕打著下牙。但她心裡,又默默地祝願他們堅貞不屈。 終於,她也被帶進審訊室。但她已經拿定主意如何對付敵人。她一一回答法官的問訊,心裡一點也不慌。她的回答永遠不會使法官滿意。法官失望地用板子使勁敲擊桌子,厲聲厲色地威嚇,而她始終泰然自若。 在牢房裡,她同其他犯人面面相覷,聽著互相的呼吸或罵語;有時她趴在只有一線光亮的獄窗上,同站得很近的荷槍實彈的看守士兵談話。楊剛說:「他們幾乎個個深深同情我們,並且安慰我們說,總有一天局勢會改變,那時我們就會重獲自由;但他們這些可憐的丘人註定要倒黴一輩子。他們祈求專制統治者的末日早早到來。」有一次,楊剛同一位到屋簷下躲雨的少年兵攀談: 兵:你們吃大麥粥,鹹菜,不三不四的湯,比我們強多了;我們每日兩遍米糊糊加水……狗,他們全是狗。我們同你們一樣,也是犯人。你們還有釋放的一天,我們得熬一輩子。 楊 :是幹什麼的? 兵:種地的。我們是莊稼人。 楊:你不能種下去嗎?誰叫你當兵的? 兵:我們都快餓死了。種莊稼,什麼也落不下。得交租子,交稅,還有種種捐款。真是混蛋,把命都快送掉啦。 楊:可是當兵也好不了多少呀,你們還不是等著餓死嗎? 兵:當初誰知道呀!我寧可餓死也不願意像這樣給關起來挨餓,反正都是死…… 楊剛毫無顧忌的言談和行動,使得所有的同牢女犯感到恐慌。她們警告楊剛:「你要知道你的案情不輕,你這樣隨便跟他們講話,大夥兒都會跟著遭殃。」 以後,楊剛受審時,總是三個法官,後面站著兩排荷槍的士兵,前面站著兩條壯漢和一個老頭兒,他們是等著毒打犯人,專門給犯人上刑的。桌前的地上放著繩子、木板、鎖鏈和各種大小木塊及叫不出名堂的刑具,牆上掛著刀和皮鞭。 敵人以輪番毒打和毒刑來檢驗楊剛的抵抗力,企圖逼她招供。但她不是一個弱女子,死亡也不會使她屈服。 「我沒什麼可供的。隨你們怎樣吧。我既然給你們抓來了,就不打算活著離開警備司令部。」這是她的回答。 兩個星期後,閻錫山的隊伍全軍覆沒,要當總統的迷夢完全破滅,他的司令部離開了北平;於是,楊剛也就自然而然地走出了監獄。 這次獄中的酷刑,沒有磨掉她的棱角,她還是楊剛!那只是鬥爭的起點,一場小小的實習和鍛煉。出了獄,她又回到燕大,多次參加北平黨和團市委聯合召集的西郊區黨團活動分子會議,討論中共六屆四中全會和非常委員會的問題。她是唯一與會的女同志,給很多人的印象是:她是一個辯才。 在燕大,楊剛又呆了一年。她說:「這一年,我沒有做什麼有意義的胄我必須全力以赴地參加鬥爭。能繼續工作下去是多麼快樂啊!」工作,這是她的人生哲學。她積極從事革命文化工作,參加左翼文藝運動,為北方「左聯」的發起人和組織者之一,與潘訓(漠華)、謝冰瑩、孫席珍等作家往來。在中國新文學史上,北方「左聯」雖然不像上海中國「左聯」影響那麼廣泛、深遠,作家也沒有那麼多,但它畢竟是左翼文藝運動的一翼,也是那個時代文學的火種和旗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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