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二十世紀中國著名女作家傳 | 上頁 下頁 |
丁玲(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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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向自由天地 1936年春夏之交,大地昏暗、沉寂,一片肅殺景象。丁玲猶如一隻離群的孤雁,在風雨中尋找北去的雁群。她不徘徊,不困惑,一心嚮往著紅星照耀的地方。 丁玲躲過特務的監視,先後從南京到上海、北京等地,通過魯迅、曹靖華、馮雪峰、張天翼等人的幫助,接上了黨的組織關係。為了輕裝,她毅然把六歲的祖林和二歲的祖慧送回湖南老家,交給飽經滄桑的寡母撫養。為了籌置路費,她趕寫文章,交給出版社印行。 丁玲到達西安時,正值秋天。她的心中充滿了秋收般的喜悅。她暫住在一個名叫馮海伯的外國牙科醫生家裡,無法公開露面。在馮海伯家裡,丁玲見到了斯諾和史沫特萊,他們痛快地暢談了一個晚上。 在西安,丁玲得知魯迅病逝的消息,萬分悲痛。當即以「耀高邱」的署名給魯迅夫人——許廣平女士發去了唁函: 「無限的難過洶湧在我的心頭」,「我兩次到上海,萬分想同 他見一次,但為了環境的不許可,只能讓我懸想他的病軀,和他 扶病力作的不屈精神,現在卻傳來如此的噩耗,我簡直不能達說 我的無救的缺憾了……這哀慟真是屬我們大眾的,我們只有 拼命努力來紀念著世界上一顆殞落了的巨星,是中國最光榮的 一顆巨星!」 11月1日,丁玲離開西安,奔向紅色根據地——保安。這一長途奔波,完成了她生命里程上的一次重大轉折,為她一生的追求和嚮往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找到了心安理得的歸宿。從此,她在新的土地上紮根,在新人中成長。 一踏上自由的土地,丁玲這顆飽經憂患的心,感到極大的欣慰。她伸出雙臂熱情地擁抱新的生活和與她的前半生所熟悉的面孔極不相同的陌生人。這裡有從南方來的經過二萬五千里長征的老戰士;也有懷著崇高理想從祖國各地聚集來的知識青年;還有飽經苦難,剛剛擺脫封建壓迫的勞苦大眾。她對自己,對不幸女性的愛,對死去的烈士和無辜孩童的愛,對祖國——母親的愛都凝集在這些人身上。 丁玲到達保安後,人們用簡單、也是隆重的禮節歡迎這位遠方歸來的赤子,在一間大窯洞裡,為她舉行了歡迎會,毛澤東和周恩來等領導人都出席了晚會。今天,丁玲回憶這段生活時,仍然是那麼情意綿綿:「這是我有生以來,也是一生中最幸福最光榮的時刻吧。我是那麼無所顧慮,歡樂滿懷的第一次在那麼多的領導同志面前講話。我講了在南京的一段生活,就像從遠方回到家裡的一個孩子,在向父親、母親那麼親昵的喋喋不休的饒舌。」(丁玲:《寫在(到前線去)的前邊》,《汾水》1979年11期)後來丁玲又一一走進毛澤東、周恩來、林伯渠、徐特立等領導人的窯洞拜訪作客。當時毛澤東曾問她:「丁玲,你打算作什麼啊?」丁玲不加思索地回答說:「當紅軍。」毛澤東告訴她:「好呀!還趕得上,可能還有最後一仗,跟著楊尚昆他們領導的前方總政治部上前方去吧!」丁玲聽到後,心都飛了。不久她便隨紅軍去了隴東前線。 臨起程的那天早晨,參謀部為丁玲送來了二匹馬。這匹馬,有一隻腳是跛的。到了前方,任弼時又送給丁玲一匹棗紅色的草地馬,這時丁玲第一次嘗到騎馬的滋味。當時她並不懂得有馬的好處,所以沒有隨身帶著馬,很快就將這匹馬留在前方了。丁玲經常隨著部隊晝夜兼程行軍,她歡歡喜喜地跟著紅軍隊伍,一天走六七十裡。腳打泡了,就學老紅軍的樣子用根線沾點油穿過去,第二天照樣走。丁玲和另一位從白區剛來的小汪,常常被管理員誤解,說他們是沒有建制的兵。部隊宿營時,不給他們號房子,他們只好住在伙房和馬號裡。開飯的時候,也常常忘了給他們發乾糧。對這些丁玲並不在意。在紅軍隊伍中,她自得其樂,還經常四處串門;和陌生人談話,十分愜意。 到了慶陽以後,丁玲便跟隨紅一方面軍一軍團,聶榮臻是政委,左權是代理軍長。在這些優秀的指揮員中間,丁玲得到了傾聽他們講述紅軍戰鬥故事的機會,紅軍將士那種勇往直前的大無畏精神深深地感染著她。《記左權同志話山城堡之戰》就是根據左權的口述,丁玲寫作的一篇記述紅軍戰鬥的散文。 在慶陽,丁玲收到了毛澤東主席用電報發來的歡迎詞,詞名為們《臨江仙》。 壁上紅旗飄落照 西風漫捲孤城 保安人物一時新 洞中開宴會 招待出牢人 纖筆一支誰與似 三千毛瑟精兵 陣圖開向隴山東 昨天文小姐 今日武將軍 這首熱情洋溢的詞,讚頌了這位頗有名氣的女作家。電報是由紅一方面軍轉交給丁玲的。1937年初,丁玲回延安時,毛澤東又親自寫錄了全文,送給她。今天我們有幸能看到這份珍貴的資料,還得感謝胡風。1939年陝甘寧邊區一度緊張,為了珍藏這份史料,丁玲當時便把這首詞及其它一些稿件,一併寄到重慶,委託胡風保存。 這是歷史的見證。「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將軍」,記錄了丁玲所跨越的時代,說明了人民歡迎她,革命需要她。 在解放區,丁玲像一隻雄鷹展翅翱翔,深沉的思索,坎坷生活的磨練,培育了這位勇敢女性的生活觀。「幸福是暴風雨中的搏鬥,而不是月下彈琴,花前吟詩。假如沒有最大的決心,一定會在中途停頓下來。」(丁玲:《三八節有感》,延安《解放日報》副刊《文藝》,1942年3月9日) 1937年春天,丁玲陪同史沫特萊從前線回到了延安。毛澤東又問她:你還打算作什麼?丁玲仍然回答:還是當紅軍。毛澤東當即同意了,並親自寫了一封信給後方總政治部羅榮桓,指定丁玲擔任中央警衛團政治處副主任。這段時間雖短,卻對她以後的工作有著極大的意義。她學做群眾工作,從這裡開步走,毛澤東曾告訴她,首先要認識人,要一個一個地去認識。 從此,她便在新的戰場上,開始了看不見硝煙的戰鬥。她和成仿吾一起在蘇區成立中國文藝協會,丁玲任主任。她在《紅色中華》副刊創刊號的刊尾隨筆中說:「戰鬥的時候要槍,要子彈……去打毀敵人」,「但我們也不要忘記使用另一種武器,那幫助著衝鋒側擊和包抄的一支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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