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二十世紀中國著名女作家傳 | 上頁 下頁
石評梅(3)


  評梅1902年生,原名石汝壁,由於愛好植物,尤其愛梅花,所以自號評梅,自稱其寓所為「梅巢」,集子便叫《梅花小鹿》(小鹿是陸晶清),信紙用的是「幾生修得到梅花」或「梅作主人月作客」一類的梅花箋。俗語說「深山出駿馬」,她的家鄉在山西崇山峻嶺的平定山城,她父親是個舊知識分子,她是父親最鍾愛的小女兒,受「五四」浪潮的衝擊,來到北京求學。

  她進了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學校體育科,在打球、跳舞、滑冰、練體操之餘,還約同學辦詩社,熱心于文學創作活動。1923年她以優異的成績,帶著一顆因初戀受傷的悲涼的心,從女高師畢業走上社會,曾在北京師範大學附屬中學女子部當訓育主任和體操教師。這時,另有一個青年——高君宇,突然闖進了她的生活。他是評梅的同鄉,是她父親的學生。「五四」運動時,他是北京大學的學生代表,是鄧中夏的戰友,李大釗的學生。1920年9月,他當選為北京社會主義青年團書記。1922年1月,他同王盡美等人代表中國共產黨出席在莫斯科舉行的遠東各國共產黨和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他又參加了黨的第二次代表大會,被選為中央委員。1923年,他是「二七」大罷工的領導人之一,翌年又同李大釗、毛澤東一起,以共產黨員的身分參加了國民黨第一次代表大會。他是共產黨早期的活動家之一。高君宇還是個詩人,有不少作品。評梅和他很友好,他對評梅有火一般的戀情,但她卻遲疑不決,難下決心。待到高君宇因得不到她的愛,肺病日益嚴重,於1925年3月悲傷而死,她才大夢忽醒,這時感到自己失去了一顆無比珍貴的心,悔恨無已,從而毅然把一顆赤心,無保留地送給死去的高君宇。

  評梅把年僅二十九歲的高君宇的骸骨送到陶然亭,埋葬在他生前選定的錦秋墩下,用白石砌成長方形墓,正中豎了一座尖錐形的四角石碑。石碑上是評梅手書的題詞:

  我是寶劍,我是火花。
  我願生如閃電之耀亮,
  我願死如彗星之迅忽。

  這是君宇生前自題像片的幾句話,死後我替他刊在碑上。君
  宇!我無力挽住你迅忽如彗星之生命,我只有把剩下的淚流到你
  墳頭,直到我不能來看你的時候。

  評梅

  從此,在亂墳調壘,荒寒寥瑟的陶然亭湖畔,無論風晴雨雪,常常看到她的身影,她的淚水澆綠了手植在墓旁的翠柏青松。

  一首首,一篇篇深情悼念的詩文,彈撥出她的悔恨和思念:

  狂風刮著一陣陣緊,
  塵沙迷漫望不見人;
  我獨自來到荒郊外,
  向累累的塚裡,
  掃這座新墳。
  秋風吹的我徹骨寒,
  蘆花飛上我的襟肩,
  一步一哽咽,緣著這靜悄悄的蘆灘,
  望見那巍巍玉碑時,我心更淒酸!
  狂風刮著一陣陣緊,
  塵沙迷漫望不見人;
  幾次要歸去,
  又為你孤塚淚零!
  留下這顆秋心,
  永伴你的墳瑩。

  ——《掃墓》(載《婦女週刊》紀念特號)

  這樣哭了三年,她的淚幹了,這齣悲劇的主人公于1928年7月30日因腦膜炎絕症,急急追蹤而逝。在長壽寺停柩一年後,朋友們和一些學生送她的骸骨到高君宇身旁殯葬。這天——1929年10月2日,趕來送葬的還有許多相識和不相識的人。朋友們在她的墓石上勒下「春風青家」四個篆字。

  「質本潔來還潔去,一杯淨土掩風流。」年僅二十七歲,風華正茂,饒有才能的女作家石評梅,就這樣離去了。但她還活著,她活在高尚的愛情中,「看滿天繁星,聽蕭蕭蘆葦,她生前所讚美的陶然亭靜夜的神秘景象,都歸她一人去享受了。不,君宇墓近在咫尺,這時候他倆當是偎倚著,微笑著,在度他們生前未度過的甜美生活。」

  她活在朋友們的懷念中。

  評梅的死耗,傳到當時正在南方過著地下流亡生活的孫席珍那一裡,他非常感傷和惋惜;」她雖不是一位了不起的文學家,但她對於文學的勇敢和努力,在落寞的文園裡也算是個難得的女作家。她的死,不但是北方文壇的損失;誇張一點說,也是中國文壇上的損失,中國文壇上的女作家又弱一個了!」(1929年《真美善》女作家號:《女詩人評梅》)

  孫席珍是評梅的詩友,他們在北京相識,「情同姐弟」。那時他正半工半讀,白天在北京大學學習,晚上在《晨報副刊》工作,與趙景深、焦菊隱、於毅夫、蹇先艾等組織綠波社,負責編輯《京報·文學週刊》,其間常在北京、上海的報刊上發表詩歌。對於評梅的為人,他說:「她性情很活潑,但是不涉浮躁;富於感情,而尤重義。」他還回憶起這樣幾件事:1925年,北京女子師範大學(即北京女高師的改稱)風潮發生後,「她只要一提到這事,就會無限傷心,每次見了她的同學的面,總是禁不住捶胸痛哭。她一星期中總要到女師大去看幾次的。她說女師大是她的娘家,女兒雖然嫁出去了,娘家的事情是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如今娘家給強盜狗賊們糟蹋到這步田地,怎麼不叫她傷心徹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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