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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在紅軍政策和行動感召下,大多數圍寨的武裝地主保持中立,使紅二十五軍贏得了時間,勝利地通過了圍寨地區,擺脫了敵人的此的追堵。紅二十五軍邊前進邊高唱《紅色青年戰士之歌》:

  紅色的青年戰士志氣昂,
  好比那東方升起的太陽;
  不怕犧牲、勇敢殺敵如猛虎,
  衝鋒陷陣,無堅不摧誰敢當!

  1934年11月25日夜。獨樹鎮東南王店。

  寒流突襲,氣溫驟降,北風刺骨,雨雪交加。

  昏暗的夜油燈柱,忽左忽右,在這寒冷而潮濕的黑夜裡掙扎。

  省委書記徐寶珊拖著重病主持著軍事會議。

  一位當地地下共產黨員介紹說:「王店距許(昌)(陽)公路還有二十多公里。公路沿線中,只有獨樹鎮附近的馬莊、七裡崗、硯山鋪一帶敵人防備空虛,可以趁機強過許(昌)(陽)公路進入伏牛山東麓。」

  徐海東說:「敵五個『追剿』支隊和第四十軍騎兵第五師已尾追上來。必須馬上通過許南公路,才有回旋餘地,粉碎敵人的追堵。」

  吳煥先說:「現在陰雨連綿、戰士都是單衣,幾天來沒吃上一頓好飯,是不是先休息一兩個小時再走。」

  軍政治部副主任郭述申說:「幾天來,連續行軍、傷病員增多,戰士饑腸碌碌、疲憊不堪,不如稍加休息,再一鼓作氣通過許南公路。」

  會議商定:由軍長程子華、政委吳煥先率領第二二四團、第二二五團和軍直屬隊為前梯隊,休息一個小時後,先行出發。直取七裡崗、馬莊、硯山鋪一帶,強過許南公路。副軍長徐海東和省委率領第二二三團為後梯隊,暫駐王店、趙莊,阻擊尾追之敵,掩護全軍行進。

  黎明時分,警衛員把徐海東領進一個老鄉家,準備趁機燒點開水喝。灶裡的火已經點著,鍋裡的水已經盛滿,就在這時,外邊傳口令,哨子響,要立即轉移。徐海東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好,一定是前邊發現嚴重敵情,部隊不能久停。

  空中的雪,落在戰士身上,馬上化成了水。魚背似的路面,又滑又亮,倒很明顯。房前、屋後、草棚、甚至是牆根,到處是熟睡的紅軍戰士。被喊醒的人,罵天罵地:

  「它媽的,這老天給我們作對!」

  「幹什麼不要命地走!」

  「真想睡一夜!」

  ……

  三十一年後,徐海東回憶這段不平凡的經歷時說:

  這時候部隊疲憊不堪,又冷又餓,派通信員去催出發,從團長、政委到戰士,都睡著起不來。我找了條棍子,先從團長、政委打起,在一個村裡攆出二百多人。這件事,一方面說明我在緊張情況下挺身而出,同時也反映出我存在著比較嚴重的軍閥殘餘作風。(見徐海東著《生平自述》三聯書店1982年版,第35頁。)

  而當時被「軍閥作風」大棍打醒的一個幹部,在許多年後卻感動地說:「那一夜,幸虧他一頓棍子,要不,我們睡著不起,肯定被敵人抓去了。」

  徐海東率後梯隊在王店以北打退了敵人幾次衝鋒後,繼續往北急行軍。突然,他聽到「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徐海東向發出聲間的方向看去:路旁有一副擔架,一個病號坐在擔架上呻吟著。徐海東快步走了過去。原來抬擔架的民夫丟下這個病號跑了。可周圍幾乎全是一拐一拐的傷病員。

  徐海東在擔架旁邊蹲下,向警衛員說:「來,和我一起抬著他!」

  警衛員站著不動。他知道自己的首長是個殘廢腿,全身上下受過十幾處傷,不騎馬,風雨中跟戰士一樣走路,已經是夠辛苦的了,怎麼好讓他抬擔架呢?徐海東這時把抬擔架的繩子套在肩上,又向警衛員叫了一聲:「快,跟我抬著走!」警衛員還能說什麼呢?傷員是不能丟的,首長的脾氣一時半會是改不掉的:他要你做什麼,你只有服從!

  警衛員眼裡流著淚,身上流著汗,和他的首長,一步不停地把那個病號抬出了四五裡。

  「報告,副軍長,軍長讓你馬上增援,前梯隊遇到了埋伏!」通信員邊下馬邊說。

  徐海東立即把擔架交給別人,命令說:「吹集合號!跑步前進!」

  十分疲憊的後梯隊指戰員,單薄的衣服被雪雨浸透,貼在身上,忍饑冒寒。許多同志的草鞋被爛泥粘掉、赤腳行軍,跑步前進。

  11月25日。南陽城國民黨第四十軍軍部。

  國民黨第四十軍軍長龐炳勳,這個雙手沾滿「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將士鮮血的劊子手,又一次充當了追堵紅二十五軍——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隊的急先鋒!他得意忘形地大肆吹噓自己如何高見。他說:「徐海東匪部棄桐柏山,奪路北逃之時,我預見:似有經象河關及方城、葉縣間獨樹鎮、保安寨西竄企圖……方城以北防務空虛,而匪又逃竄甚速,非大迂回不為功。」

  「軍長高瞻遠矚,真是再世諸葛呀!」一一五旅旅長劉世榮吹捧說。

  騎兵第五師師長李福和說:「馮玉祥、方振武、吉鴻昌怎麼樣?被咱們軍座不費吹灰之力,就剿滅了,馮玉祥被迫重入泰山,方振武流亡國外。吉鴻昌昨天在北平伏法,聽說還留下什麼『正氣浩歌』: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國破尚如此,我何惜此頭!『何惜此頭』、『何惜此頭』,那就掉頭吧!掉頭吧!」他越說越激動,竟然站了起來狂吼。

  「坐下!要不是你尾追不力!徐海東匪部早就在象河關被消滅殆盡,今天就是慶功日了!不不趕快配合『追剿』的五個支隊,繼續追剿!」龐炳勳氣憤地說,「徐海東匪部第一步已過象河關,眼看就要闖過許南公路,進入伏牛山東北麓,那才真是放『虎』歸山呢,你我都等著到軍事法廳吧!」

  「遵照蔣總司令、張副總司令的命令,不惜一切代價,要在途中或立足未穩之機,徹底消滅徐海東匪部。許南公路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龐炳勳此時,好似穩操勝卷。他接著說道:「兵力部署是:一一五旅劉世榮部由唐河北返方城縣之獨樹鎮、七星崗、硯山鋪一帶,迎頭進行堵擊;駐葉縣之騎兵團史振山部,南下保安寨等地配合堵擊;一一六旅劉運通部由新野北上南召,陰止匪軍進入伏牛山區;騎兵第五師李福和部和『追剿』五個支隊聯手,負責尾追清剿的任務。」

  11月26日13時。獨樹鎮附近。

  紅二十五軍前梯隊第二二四團進至方城獨樹鎮附近,準備由七裡崗通過公路。但敵第四十軍劉世榮第一一五旅和史振山騎兵團已於兩小時前到達,搶先佔領段莊、馬莊、七裡崗、硯山鋪屈庵一張陣地,突然向紅軍行軍隊形進行猛烈攻擊。因氣候不良,大霧覆蓋了整個豫西南平原,能見度低,紅軍先頭團發現敵軍較遲,又無戰鬥準備,一時陷入被動,加之戰士們的手指被凍僵,一下拉不開槍栓,抵抗不及以致被近後撤。敵人乘機猛烈衝擊,並從兩翼實施包圍,情況十分險惡。

  「我們被敵人包圍了,公路過不去了。大傢伙兒……各自逃命吧!」一個貪生怕死的叛徒,外號叫「大金牙」的參謀主任,四下裡倉皇奔逃大喊大叫。

  刹那間,前梯隊又一次亂了陣腳,有少數就地抗擊敵人的連隊,當時也表現出不穩定的情緒,驚慌失措地掉轉頭來,紛紛往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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