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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海東,你聽見了沒有,有人說你的閒話哩!你可別太在意呀!」

  徐海東早就聽到一些閒話,但沒放在心上,他想:我徐海東是在血與火的戰場中長大、也不是在一片阿諛奉承中長大,我一生光明磊落,身子正不怕影子歪。如今見省委書記來安慰自己,不覺有點好笑,便笑著說:

  「你把我當成娃兒啦?!當軍長是打仗,當副軍長還是打仗。我這個人打仗有癮,走路有癮,從前喝酒也有癮,就是沒有官癮。我祖輩是燒窯的,要不是革命,我不還是個窮窯花子嘛!至於我鬧不鬧情緒,寶珊,你心裡應當有數。年輕的時候,還有勇氣從正團長下來當副團長呢!現在又長了幾歲,難道還不如以前了嘛!更何況是我自己提出的呢!……」

  不等徐海東解釋完,徐寶珊很不好意思地打斷了他講話。這一番出自內心的真摯而誠懇的話語,不是一般陽奉陰違、投機取巧的人所能理解的,作為省委書記的徐寶珊甚為感動。他想,對這樣大公無私、顧全大局的革命同志,再去安慰,科是對他的污辱。於是,也取消了在幹部會上對徐海東任免一事進行解釋的想法。

  1934年11月16日傍晚。豫東南何家沖。

  中共鄂豫皖省委和整編後的紅二十五軍,以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隊的名義,發佈了《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隊出發宣言》。《宣言》指出民族危機的深重,揭露蔣介石的賣國罪行,宣佈黨的抗日救國主張和紅軍北上抗日的宗旨,號召全國同胞,不分政治傾向,團結起來,一致抗日,號召國民黨軍隊與紅軍訂立協定,共同抗日。《宣言》嚴正指出:北上沿途,國民黨軍隊如加阻攔,本軍定將堅決掃除之。從何家沖出發,揭開了紅二十五軍獨立自主的戰略轉移——長征的序幕。

  1934年11月18日。豫鄂皖「剿匪」總司令部。

  蔣介石靜坐在紅色單人沙發上,呷了一口參茶,平靜地問:「漢卿,徐海東匪部,現在何方?」

  張學良端著茶的手一顫,茶杯差點落在地上,偷眼看了一下蔣介石,小聲說:「委員長,您不是知道了嗎!」

  「我要『剿匪』副總司令親自向我彙報!」蔣介石有些怒氣。

  「是!委員長!」張學良在蔣介石沒發怒前覺得有些愧對蔣介石,心裡有點內疚;但當蔣介石要責怪他時,他就異常平靜了,因為「剿共」打敗仗你蔣介石是首當其衝,何況,我畢竟將豫鄂皖紅軍主力徐海東部趕出大別山,奪路西逃,這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功勞吧!於是,他拿出軍人應有的嗓音,一字一板地說道:

  「經過東北軍指戰員三個多月的浴血奮戰,使豫鄂皖紅軍主力徐海東部無立錐之地,只好奪路西逃。17日晚,徐海東匪部由信陽城南的東雙河至柳林之間越過平漢鐵路。」

  蔣介石似乎看出張學良的心理,半責怪地說,「漢卿啊!我們太大意了!徐海東匪部狡猾多端,兇猛殘忍。近幾年,他鬧得豫、鄂、皖三省無安寧之日。欲圖剿滅,屢遭失敗。反而消耗了党國一大笑人力物力和財力呀!到窮途末路之時,委兄弟收拾殘局,哪料,我又枉費心機了!現在他們在哪?」

  「逃向桐柏山區!」張學良答道。

  「不是逃,那是有預謀,有計劃的戰略轉移!」蔣介石走到地圖前,仔細觀察了許久,他胸有成竹地說:「不過,他們逃進了死胡同!哈哈哈……」

  「請委員長指教!」張學良有些納悶。

  「桐柏山正處在漢水和京漢鐵路之間的狹窄地帶,回旋餘地小,這是我們千方百計尋找的好地勢,遊擊、遊擊遊而被擊吧!」蔣介石少有的狂笑,在他瘦削的臉上,出現了個茶碗大小的黑洞。隨後,他臉一沉,命令道:「『追剿縱隊』五個支隊、東北軍第一一五師,跟蹤追擊;令駐河南南陽、泌陽、方城、葉縣一帶龐炳勳第四十軍和駐湖北老河口(今光化)一帶蕭之楚第四十四師迎頭堵截。趁徐海東匪部脫離匪區,孤軍遠出,立足未穩之機,以我三十多個團的優勢兵力,加以合圍、根除!」最後「根除」兩個字蔣介石說得很勉強。

  11月21日。桐柏山區雙河鎮。

  整個鎮子死一般沉靜。鎮東北一間茅草屋裡,一盞麻油燈照得整個屋子通亮。

  「據手槍排偵察所知,敵五個『追剿隊』已經追來,龐炳勳和蕭之楚部肯定也會出動!」徐海東望著地圖說。

  軍長程子華、政委吳煥先、省委書記徐寶珊也都圍著地圖,四個腦袋幾乎要碰到了一起,好像兒時的遊戲——頂牛,准也不想撤出。

  「這桐柏山區的地形,對我們不利呀!」程子華說。

  「確實!北有龐炳勳,西有蕭之楚,東和南邊又有五個『追剿隊』!」徐寶珊補充說。

  「海東,你有什麼想法?」吳煥先看徐海東不做聲,便問道。

  徐海東說:「這桐柏山區,距平漢鐵路和漢水太近,回旋範圍狹小,又有敵人重兵圍追堵截,難以立足發展。反正我們這些『山大王』,有山就好辦,桐柏山呆不住,就北向伏牛山!」說著,他把手指停在地圖上伏牛山的位置。

  「具體路線,我們不能這樣直接北上,採取向南佯攻棗陽,取道豫西平原,再西轉向伏牛山!」吳煥先說著,手指也不停地在地圖上移動。

  「好!」程子華把拳頭往桌上一砸說,「我們來他個聲南擊北!讓蔣委員長的計劃再次落空!」

  國民黨官兵,好像紅軍指戰員棋盤上的一顆子,擺到哪是哪。他們果然中計。各路追堵之敵紛紛向棗陽集中。紅二十五軍突然於22日從棗陽縣城以北的韓莊掉頭,在中共鄂豫邊工委書記張星江帶領下,折向東北,繞道平氏鎮,泌陽城東,經馬合田、賈樓等地,乘虛北上,進入豫西平原,打破了敵人的追堵。

  長征以來,徐海東一直率領手槍排、帶著前衛團,指揮衝鋒,搶佔隘江。他晝夜不眠,兩眼熬得又紅又腫。程子華看在眼裡,疼在心中。他說:「海東,看把你累成這個樣子。你從前衛團改成後衛團吧!好在職後邊略略放鬆休息一下!」

  徐海東想,軍長對部隊情況不太熟悉,再說,從分工上講,副軍長也應該是前衛。他說:「前與後,都一樣走路,在前邊早到,還早休息呢!」

  吳煥先太瞭解徐海東啦,這個人,舍已為人,可以兩肋插刀。從來都是把辛苦留給自己,把安逸讓給別人。便支持程子華說:

  「海東,今天應該叫我們在前頭了!」

  說著他和程子華一塊朝前衛部隊走去。

  誰都明白,部隊的前衛團與後衛團相比,要勞累多了。如果把行軍中的部隊比作一條游龍,那前衛團就是龍頭。負責偵察、帶路、衝鋒、佔領有利地形等重任。作為前衛團的指揮官,更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絲毫不能麻痹大意。在敵情嚴峻時,更是如此。後衛團任務雖也很艱巨,但精神上放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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