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王樹聲 | 上頁 下頁 |
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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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事後我也是這樣安慰自己,少數人並不能代表全部,只要我對黨忠心耿耿,相信大家都能看得出來。」 「另外,目前國內政治形勢很複雜,國民黨反動派和日偽派遣特務時時不忘顛覆邊區紅色政權,我們都應該提高警惕。你剛從南邊來,自然有人懷疑你,這也很正常。年輕人容易生氣,想通了,大家都是革命的同志關係,諒解寬容很有必要。你說,對嗎?」 王樹聲耐心地開導楊炬,同她擺道理。楊炬信服地答道:「知道了,我想通了,你呀,不愧為當領導的,說起話來令人心服口服!」 楊炬陡然有一種安全感,她覺得王樹聲坦率、豪放,而且善於關心人、開導人,像親人一樣,心中升起一股柔情。 第一次約會,王樹聲即大功告成! 從此,在窗外飛雪的溫暖窯洞,在桃李盛開的寶塔山麓,在清清流水的延河畔、百鳥歡唱的大樹下,都留下了這對戀人的足跡。他們沐著春風,披著晚霞,把歡聲笑語灑遍了邊區。情意綿綿,芳草依依。經過一年光景,播種在兩人心田的愛情種子,悄悄地萌芽了。這天,他們又相約在落日姃輝中。 他們倆漫步在田野中,笑語不斷。晚霞映在楊炬的臉上,紅透透地,顯得格外嫵媚。她邊走邊對王樹聲說:「你喜歡詩歌嗎?」王樹聲一愣,立刻明白了楊炬的意思,便實話相告:「我這個大老粗,沒啥文學細胞,倒是你把我引入門了!」「我?」楊炬驚訝地問。「還記得那天晚上你的詩朗誦嗎?」 「什麼詩朗誦?」「瞧你的記性!就是那首聞一多的詩,你聽著,我背給你聽!」王樹聲清了清嗓子,擺好架勢,煞有介事地朗誦起來: 有一句話說出就是禍, 有一句話能點著火 …… 突然晴天裡一個霹靂 爆一聲: 咱們的中國! 王樹聲慷慨激昂,學著楊炬那天的樣子,揮手,頓腳,頗有氣魄。「你又在笑話我,我生氣啦!」在王樹聲面前,楊炬有點嬌嗔,故意刁難他。 「不要這樣嘛,革命青年不能動不動就生氣。說真話,有些革命詩歌寫得很好,格調高,有激情,能激起大家的愛國熱情。原來長征途中,有些紅小鬼就常編一些打油詩,為大家鼓勁。」 楊炬一聽說長征,就表現了濃厚的興趣,說:「能背一首聽聽嗎?」 「讓我想想——」王樹聲思索了一會,即興來了一首: 過草地,走山崗; 肚子饑,心發慌; 煮牛皮,喝鮮湯; 同志們,加油! 鼓足幹勁找中央! 楊炬被逗樂了,「咯咯」直笑:「真有意思,長征途中趣事真不少。你們以苦為樂,這種樂觀主義精神很值得我們年輕人學習。」 他們倆有說有笑,走到一塊石塊旁,坐了下來。 一年多時間,王樹聲和楊炬彼此之間都相當瞭解,心照不宣,誰也不肯主動挑明。還是王樹聲首先敞開了愛的胸懷,把話題引到婚姻上來。 「小楊,你有沒有興趣,我給你講講我以往婚姻上的經歷?」 「美人愛英雄,千篇一律的故事,對嗎?」楊炬頑皮地一笑。說道。 「說起來話長,那是一幕又一幕的悲劇啊!」王樹聲擺了擺頭,神色莊重地說道。 「怎麼回事?」楊炬百思不得其解,愕然。 「我二十二歲那年,正值1927年革命處於低谷,家裡卻強迫我成婚。老祖母從小便為我訂了娃娃親,對方叫胡靜賢,是一個小財主家的姑娘。本來我參加了革命,無心事操辦婚姻,但拗不過老祖母,就這樣,兩個從不相識的人被綁在了一塊。」 「她怎麼樣呢?」 「憑心而論吧,她的人不錯,為人厚道。但是,強扭的瓜不甜,我一門心思鬧革命,與她沒幾句話好談,因此,我經常呆在隊伍裡,寧願打遊擊也不回家!」 「人家新娘子多委屈,以後呢?」楊炬興趣濃厚地問道。 「有一次,由於革命的需要,我準備帶隊伍遠離家鄉,她來了,讓我回家,我沒答應她。想到平時在一塊的彆扭勁,想到革命者生死難蔔,我一咬牙,告訴她好合好散,讓她找一個人改嫁。明擺的事,我們革命的人,哪一天都有犧牲的可能,不能害她一生呀!我隨著隊伍遠走高飛,她也找了一個當地人改嫁了!」 「再後來呢?」 楊炬被王樹聲的經歷吸引住了,追問道。 「我離開鄂豫皖不久,許多蘇區立即被敵人佔領,她慘遭殺害了!」 「唉,真是不幸!」 楊炬歎了一口氣,既是對那個女人不幸遭遇的同情,又為王樹聲的婚姻嘆惜。沒想到表面上樂觀、豪放的王樹聲竟有一肚子苦水,人生經歷坎坷不平。 兩人沉默了很久,沉重的話題使得他們倆都不很輕鬆。 「如果說第一次婚姻是封建習俗的惡果,那麼第二次婚姻則完全是我的過錯,我不應該太馬虎!」 「第二次婚姻?」 「我隨紅四方面軍離開鄂豫皖後,進入川北,隨即又長征、西進,當時的條件下我不可能去考慮個人問題。西路軍失敗,我回到延安,被組織上派到太行軍區當副司令員,領導當地群眾武裝抗日。那時,我已經三十四,『半老頭兒』了。同事們便幫我撮合了一個,是當地的一個婦女幹部,人也不錯。 我想到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沒有經過互相瞭解,在同事的幫助下,馬馬虎虎把事辦了!」 王樹聲說到這兒停了下來,看了楊炬一眼。兩人的目光碰在了一塊,他趕忙躲開,繼續說道:「由於互相不瞭解,倆人的脾氣完全合不上來,三句話沒完。彼此就憋不住發火了。這樣的日子沒法子過,我們倆經過協商,好合好散,經組織批准離婚了!」 「結婚前你就應該慎重點,互相不瞭解就草率結婚,你當然有責任喲!」 楊炬也在「批評」王樹聲。 「是啊!夫妻雙方就應該相互瞭解,我也常常自責!」 此時,夕陽已經西下,夜色漸漸籠罩著大地。兩人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仍在傾心交談。 「小楊,你出身于地主家庭,按理、你家裡也給你訂了娃娃親,是嗎?」 「當然嘍,我們女同志更逃不脫這封建枷鎖。我的姐姐就是犧牲品,十五歲時就被迫出嫁,作了地主少奶奶,整天愁眉苦臉。自小,爹娘也給我訂了娃娃親,我死活不幹,氣得我爹娘罵我不孝!」 「父母之言,不聽,他們肯定罵你不孝,你沒有屈服吧?」 「嗨,我才不願學我姐姐的樣,當地主少奶奶,我要參加抗日鬥爭。趁他們不注意,我便『溜』到了延安,說起來很有趣!」 「哎喲,你是被逼上梁山的喲,動機不純,應該自我批評!」王樹聲故意板著臉,嚴肅地說。 「是有那麼一點兒,但我最主要還是為了參加革命,你可別冤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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