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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老人被王樹聲的話語和舉動所感染,疑懼逐漸消除。

  王樹聲和氣地向老人說明了來意。老人聽後,滿口答應,忙和他的同夥湊了一些糧食、鹽巴,送到王樹聲面前。

  「我們知道你們是好人,這些東西你們就拿去吧,也算我們的一點心意,以後多加小心,馬匪經常來這帶搜山,吃完了,你們再下來拿!」

  糧食的問題算是解決了,可大家都低著頭,悶悶不樂。馬匪還在屠殺紅軍戰士,他們仍處於十分危險的境地,誰也高興不起來。

  王樹聲一看大家又來了情緒,說道:「同志們,我們要忍住悲痛,化悲痛為力量,總有一天革命是要勝利的!」

  王樹聲邊走邊說,耐心地勸導大家要始終保持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

  「我們幹革命就要像這些淘金者一樣,有一股吃盡艱辛、百折不回的精神,以苦為樂,笑對人生。這樣,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革命才能成功!」

  接著,他面對白雪映照的冥冥蒼穹,大聲吟誦道:

  千淘萬瀝雖辛苦,
  吹盡狂沙始到金!

  過了一段時間,王樹聲和戰士們從路人口中打聽到,敵軍已經撤兵,停止封山。他立即作出了決定,走出祁連山,東返陝甘!

  王樹聲率領大家走出了祁連山。時正初夏,風和日麗。他們好比衝破牢籠的鳥兒,回到這一望無垠、陽光燦爛的廣闊天地裡,心裡說不出的高興。

  儘管經歷了幾個月饑寒交迫的磨難,但他們畢竟挺了過來,粉碎了敵人封山的陰謀。

  遊子要歸家,鳥兒要歸巢。一想到就要踏上東返的征程,大家都有著一種抑制不住的喜悅。

  王樹聲心情更是激動,他是多麼想早點投入黨的懷抱,把滿肚子苦水傾訴給黨聽,把西路軍的悲壯歷程講給紅軍戰士聽……

  王樹聲轉過身,默默地向祁連山行了一個軍禮:

  告別了,氣撼山嶽的英雄們!
  告別了,血灑疆場的戰友們!

  又是兩行淚緩緩地流了下來,王樹聲眼睛一閉,扭過頭,邁著堅定的步伐,踏上了東返的征程……

  ※第九章 曆千辛嘗萬苦 天暖孤雁歸

  清水河。

  一條並不很寬的河流,對於已疲憊至極的紅軍來說,卻恰似又一道天塹。

  祁連山的冰雪融水注入其中,水流湍急,波濤洶湧,浪頭拍擊岸邊的岩石,嘩嘩作響,在山谷裡轟鳴回蕩。

  最奇怪的便是「橋」了,僅為連結兩岸的一條碗口粗的繩索,索下吊著一隻僅容一人的藤筐,需渡河,只有坐在筐裡滑過去。

  王樹聲不知見過多少大江大河,像這樣的怪「橋」倒是第一次見。幾個年紀小的警衛員看到那懸在高空的藤筐,心裡直發毛。

  王樹聲倒是很輕鬆,笑著說道:「咱們紅軍什麼困難沒經歷過,這條小河算得了什麼,你們看著,我先過!」

  話未落音,王樹聲進入吊筐,帶頭滑了過去。其他戰士受到很大鼓舞,一個個進入吊筐,過了河。警衛員小董即興來了個快板書,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一個籮筐一根索,
  懸在高空危險多,
  心一橫,眼一閉,
  哧溜
  哎呀
  咱們就這麼把河過!

  一路上,大家有說有笑往東走去。不久,就入了甘肅、寧夏交界的沙漠地帶。經打聽,王樹聲才知道是騰格裡大沙漠。由於沿路行人增多,不時有馬匪巡察,王樹聲決定兵分兩路,分散行動,以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王樹聲、杜義德以及幾個警衛員分為一路,結伴而行。一天夜晚,他們幾個人走近一個村莊,想探詢一下怎麼過沙漠,突然,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不時還傳來幾聲槍響。

  「不好,馬匪過來了,快,咱們分頭隱蔽起來!」

  王樹聲來不及和同志們約定再見面的地點,便躲進一個老鄉的柴垛下。

  待馬匪折騰一陣子過後,王樹聲這才發覺茫茫的黑幕下,見剩下自個兒孤零零一人了。

  離開了並肩戰鬥、患難與共的同志們,王樹聲覺得分外孤單。望著茫茫的天際,想起西路軍的悲壯征程,再看看眼前的荒漠陰森景象,王樹聲不禁悲憤填胸。

  王樹聲很明白自己的處境,無邊的大沙漠和馬匪窮凶極惡的搜剿,時時有可能使他陷入絕境。但有一個堅定的信念在支撐著他:再難再險,也要活著回去,回到黨中央的懷抱。

  摸著黑,王樹聲又上路了!

  清冷的月光灑在茫茫沙漠上,皎潔的星星神秘地眨著眼睛。王樹聲僅能依靠北極星來辨別方向,時時告誡自己:「要革命,就要向東走!」

  王樹聲爬過雪山,走過草地,可這浩瀚無垠的沙漠,他生平還是第一次經歷。拖著一雙疲憊不堪的腳,走了幾步,王樹聲便意識到這將是一次最為嚴酷的考驗。

  腳下的那雙破鞋早就穿了幾個孔,沙子滿鞋都是,王樹聲乾脆把鞋子拎在手上,光著腳板繼續往前走。黃沙沒過了腳脖子,軟軟的,一腳一個坑。

  走不多久,腳就酸了,走一步退半步,王樹聲只得坐下來休息,準備天亮以後再走。

  有句俗語,「早穿皮襖午穿紗,圍著火爐吃西瓜」。說的就是沙漠的氣候古怪異常,晝夜溫差大,早晚冰冷刺骨,能把人凍僵。一陣寒風襲來,王樹聲打了一個冷顫,不由得把破棉襖緊裹著,身體也蜷縮起來。

  愈到深夜,風愈大。徹骨地冷,透心地涼。王樹聲想把那破棉襖扯大些拉大些,遮蓋全身,可棉襖的破洞越拉越大,也就更冷了。

  風越來越大,烏雲頓時遮住了天空,昏天黑地。狂風卷著泥沙撲打著王樹聲的面孔,刺割著他的肌膚,鑽心地疼痛。遠遠的幾聲狼嚎,是那樣淒慘悲切。

  王樹聲爬起來,想走,或許運動能抵禦這透骨的寒風。可是,他該往哪個方向走?沒有了月亮,沒有了星星,走也是白走,極有可能在原地打圈圈。

  難道要被這寒風凍死嗎?不,要活著出去,要找到黨中央!王樹聲再次告訴自己。

  乾脆,王樹聲倒在了沙地上,把身上堆滿沙子,以抵禦風寒。這一招倒是奏效,王樹聲居然鼾然大睡了。第二天一大早醒來,發現臉上積了一層厚厚的沙子,簡直成了沙人。

  正午時分,熾熱的太陽發出火一樣的熱和令人目眩的光,無情地熾烤著沙漠上的一切。沙漠簡直要沸騰了,滾燙的黃沙使王樹聲寸步難行。

  不遠處,王樹聲發現了一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走近一瞧,原來是一個紅軍戰士,已經奄奄一息了。

  「同志,你醒醒!」

  王樹聲趕忙把自己所剩的一點水,慢慢地滴進了戰士的乾裂的嘴唇裡,慢慢地,他醒了過來,不停地念叨著:「水——水!」

  可是、王樹聲最後一點水已經用完了,怎麼辦呢?王樹聲急了,脫下衣服,蓋在戰士的頭上,為他遮住烈日。

  「同志,你挺住,馬上就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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