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譚政 | 上頁 下頁


  親家的一席話,使譚潤區口服心服了。陳紹純舉起酒杯說道:「潤區兄,把這最後一杯酒幹了!」譚潤區應道:「乾杯!」一場軒然大波就這樣被陳紹純平息了。當譚潤區返回楠竹山村時,心中的怒氣已經煙消雲散了。只是一心一意準備著酒菜,為即將遠遊的兒子送行。一切準備就緒,譚世名來到了湘鄉縣教育局,辭去了楠竹山村七星橋初小教師的工作。靜靜的楠竹山村沸騰了,人們奔走相告:譚潤區的長子也投筆從戎了!出發的日子終於到來了。譚世名眼含熱淚,與妻子秋葵依依話別。秋葵的眼睛紅紅的,默默地把一個包著換洗衣服的小包袱遞給丈夫,幫他挎在肩上。「世名哥,山高路遠,你可要保重。」

  說著說著,鼻子一酸,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掉了下來。譚世名強忍離別之苦,輕聲道:「秋葵,我家人多嘴雜,

  家規嚴厲,你要忍著,等我回來就好了。」譚世名知道,自己家規嚴厲,秋葵又是長子的妻子,不僅要侍奉公婆,還要關照年幼的弟弟妹妹,十幾歲的秋葵一下子挑起這麼重的家務擔子,可不輕啊!「你放心走吧,別惦著我。」

  秋葵是個賢惠妻子,為了讓丈夫放心,她說道。「秋葵妹妹,山再高,水再長,可是隔不斷我倆的情,我無論走到天涯海角,也會心裡裝著你。你也在心裡裝著我呢。」

  「我曉得,世名哥,你別說了。」接著秋葵又叮囑道,「見了大哥,問一聲好。」

  「哎。放心吧。到了地方,見到大哥,我會寫信來的。」

  分手的一刻終於來到了。譚世名在舅舅的陪送下,跟隨接他的兩位軍人,踏上了北上的征程。他一邊走,一邊回頭揮手與家人告別。秋葵迎風而立,目送丈夫身影消失在路盡頭。秋葵哪裡知道,丈夫這一走,竟是永決。譚世名也不曉得,這一走,他再也見不到那個善良美麗的秋葵妹妹、他的恩愛妻子了。

  譚世名離開故土,便改了名字,他認為世名這個名字帶有封建色彩,於是改名叫譚政。數十年後,譚世名——譚政成為中國人民解放軍大將,名彪青史。

  1927年春,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漢口。國民革命軍第四方面軍特務營營部。

  一位身穿國民革命軍灰藍色軍裝、佩帶軍銜的軍官,正在營部裡來回踱步。他濃眉大眼,英俊瀟灑,顯得十分英武。他就是年方二十四歲的特務營營長陳賡。此時,他正在等待著從老家湖南湘鄉遠道而來的妹夫、少時的同學——譚世名(譚政)。不一會兒,兩個顯得疲憊的軍人將譚政帶進了營部。陳賡見了譚政,先是一愣,接著,他立即上前,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喜悅,興奮,激動與昔日別離的思念之情,頃刻間都融化在這緊緊的擁抱之中。許久,陳賡與譚政才分開。陳賡讓譚政坐下,勤務兵端上了兩杯熱茶,兩人的激動之情平靜下來。譚政向陳賡訴說了自己出走前後的簡要經過。同時,他告訴陳賡,他已經為自己改了名字,叫譚政。最後,他高興他說:「不管怎麼樣,我今天總算沖出來了,衝破了封建家庭這一關!

  但還不知怎麼革命?」陳賡笑著對自己的妹夫譚政說:「你這個紳士家庭的書呆子,能擺脫家庭的束縛走出門來,這本身就是一大革命。」武漢,國民革命的中心。譚政一入伍,便被編入了國民革命軍第四方面軍特務營第二連,任上士文書。譚政,這個名字出現在二連花名冊上。不久,營指導員設立辦公所,譚政升任營指導員辦公所的準尉書記官。譚政下連隊的第一課,便是真槍實彈地操練。他穿上了一身灰藍色的國民革命軍軍裝,從昨日的書生、教師變成了今日的革命軍人。

  春夏的武漢,時而陰雨綿綿,時而驕陽似火,烈日炎炎。然而,作為軍人的培養與錘煉,是不能以天氣的陰晴、氣候的冷暖為轉移的。愈是惡劣的環境,愈是訓練軍人的好場所、好時機。譚政整日跟連隊嚴格操練,無論什麼惡劣的環境,他都堅強地堅持著。各種制式教練,持槍、瞄準、起臥,每一課程、科目,他都刻苦地學習著,操練著。

  他的心中只有一個目標:應該是個名副其實的武士,隨時準備打仗。可是,嚴酷的現實告訴譚政,作為一個革命軍人光知道怎樣打仗是不行的,更重要的必須知道為誰打仗,為什麼打仗。這就是政治。特務營二連駐地。操練完畢,譚政渾身像散了架一樣痛。但是,他顧不上休息,提筆連寫了兩封家書。

  他先給父母寫了一封信:

  父母大人台鑒:
  兒已抵達湖北省城——漢口。陳兄分配我于國民革命軍營充軍。兒不孝遠離父母。但又得先衛國不受倭寇欺侮,而後才能報效父母,此乃國民之責矣!
  兒克軍,整日操練習武,生活緊張不慣,數日後,軍隊生活即習以為常,望大人勿須惦念!
  兒
  世名敬上

  然後,他又給愛妻秋葵寫了一封信:

  葵妻:
  我已順利抵達漢口,來到陳賡兄所在兵營。賡兄已按我之意願讓我在二連擔任文書。來漢口,人生地又不熟,加上我無出過遠門,承蒙陳兄關照;又,陳兄多年未見葵妹,又聞身體不佳,陳兄對妹掛念至極。入伍前,我已把咱商定了的「譚政」大名填報連上。從此,我的名字將改為「譚政」,不再叫那個封建主義的「譚世名」。好不?入伍之後,操練繁忙,唯軍事生活尚未習慣。但特務營與其他不一般,這裡書報刊物齊金,有《響導》、《中國青年》、《共產黨ABC》,等等,這些從來沒見過的書刊,我如多日不食,狼吞虎嚥閱讀。走後,仍掛念弱體多病,望不過分勞累,注意保健!
  兄
  譚政啟

  就在譚政發出家信不久,蔣介石、汪精衛先後發動反革命叛亂,全國陷入一片白色恐怖之中。於是,譚政非常理智地與家人中斷了聯繫。父親譚潤區與母親掛念長子,憂心如焚,不免牽怒于媳婦秋葵。秋葵更掛念丈夫,回娘家打聽,連賡哥也杳無音信。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秋葵終於病倒了,這一病,就再也沒有挺起身子來。臨去世前,她還一直默默呼喚丈夫的名字。家中發生的一切,遠在千里之外的譚政並不曉得。直到全國解放後,家人才有機會向他當面訴說妻子秋葵臨終前的情景。譚政聽了忍不住悲從中來,淚灑衣襟。他對妹妹說:

  「可惜啊,你秋葵嫂子死得太早了,要是看到全中國的解放,她該多高興啊!

  你秋葵嫂子性情溫柔,性格爽朗,什麼事情都沒見她犯愁過。真是個賢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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