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粟裕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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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師的黨組織以公開組織「讀書會」為掩護,秘密傳遞革命書刊。粟裕常從進步同學手中借閱《嚮導》、《中國青年》、《共產主義ABC》等書刊。 這些書使他眼界大開,明白了許多大道理。 1926年11月,經邱育才、肖鐘岳兩位同學介紹,粟裕正式加入了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 也就在這一年,從廣東出發的北伐軍以破竹之勢進入湖南。廣大民眾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他們奔走相告,興高采烈地準備迎接北伐軍的到來。 二師的形勢也起了根本變化,國家主義派逃的逃,藏的藏。學校趕走了國家主義派的校長,由入黨才一個星期的胡佐武擔任校長,並新換了許多進步教員,「學生會」由劣勢轉為優勢。 為迎接北伐軍的到來,二師的党團員們都趁機積極湊錢買槍。粟裕與另外兩個同學共買了一支駁殼槍、二百發子彈,高興得幾天幾夜沒有睡好覺。 轉眼間到了1927年5月。 二師校長辦公室,傳來激烈的爭執聲:「胡校長,局勢緊張,你不能去!」 滕代遠大聲勸阻著。 「一個獨立旅旅長請我,如若不去,會引起更大懷疑。我還是走一趟!」 胡佐武一臉嚴肅。 「校長,你冷靜一下,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四一二』政變,許克祥在長沙發動『馬日事變』,屠殺了多少共產黨人!凶多吉少呀!」一位老教師眼裡閃著淚花說道。 「我是堂堂正正的省立師範學校校長,他能把我怎麼樣?『夫子何懼之有』?!」 「校長,校長……」 「同志們,不會出事的,你們放心吧!」胡佐武從人群中擠出一條道,跟著來請的士兵走了。一屋師生為校長安危捏了一把汗。粟裕心裡更是忐忑不安。 傍晚時分,校園裡一片悲憤。胡佐武被國民黨軍殺害了! 這消息不啻是一聲驚雷,二師的師生群情激憤,操刀弄槍,準備與國民黨軍大幹一場,一拼到底。 軍警們聽外界傳說二師有七八百條槍,十分驚懼,馬上將二帥校園團團圍住,但因二師有槍,一時又不敢闖進校門。 面對如此嚴峻的情況,二師召開了緊急黨團會議,商討對策。學生領導人、中共常德特支書記李芙主持會議。大家都還沉浸在沉痛中。李芙看了看身邊的粟裕,又抬頭掃視了會場內的三十多位同志,站起身來,大手一揮,痛苦他說:「撤出城去!」 這句話聲音不高,是從內心深處發出的。一瞬間,空氣像是突然凝固了一般。 緊接著,山洪一樣激憤的聲音彌漫了整個會場。 「撤?當可恥的逃兵?」 「不行!」 「想不到你競是這樣一個懦夫!」 「我們寧死也要拼一拼!」 「我同意撤出去的意見!」從李芙身邊忽然傳來一個鎮定的聲音。大家目光刷地掃過去,粟裕?正疑惑間,粟裕站起身來,拽了一下衣服,冷靜他說: 「胡校長的血應該使我們清醒了!硬拼是不行的。我們只有幾十條槍,反動軍警已作好準備,他們就是要血洗二師!」 粟裕頓了頓,深沉地看著在場的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呀!我們暫時撤出城去,到鄉下與農民自衛軍匯合,再從長計議!」 會場一下子靜下來,靜了好久好久……最後大家的意見得到了統一,決定立即撤出二師,撤出常德。 大家正準備撤走,情況卻起了急驟的變化。常德的警察隊、縣政府的警備隊、軍警檢查隊等反動武裝貼出告示,嚴令通緝李芙、粟裕等赤色分子、省立二師也被勒令解散。 24日拂曉時分,反動軍警開始大搜捕。街上行人凡穿中山裝或佩戴過證章的,都被拘捕審訊。遇有中山裝背後開叉的,即指為「共」字標記,格殺勿論。這一天,常德無辜受害者竟達六百多人! 傍晚,李芙、粟裕他們決定儘快沖出學校。但是,怎麼沖呢?校外有許多軍警封鎖,無法出去。經過一次試探,失敗了。大家心裡正焦急著。 夜幕悄然降臨了,整個二師校園死一般沉靜,到處一片漆黑。在這靜寂中湧動著幾分神秘幾分躁動。 半夜裡,校園周圍又忽然開來兩個營,將學校團團包圍。粟裕聽到外面雜亂的腳步聲和槍托的撞擊聲,爬到樹上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氣:牆外,黑壓壓的人正向學校逼近。 他迅速跑回宿舍,叫醒大家:「情況不好,我們被包圍了,必須趁著夜色離開這裡!」 「那怎麼辦?怎麼出去?」 「有軍隊包圍,我們從哪兒走呢?」 一時間,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沒有一個好主意。 過了好一會兒,粟裕忽然一拍腦袋:「有了!我們可以從東面的下水道裡鑽出城去!」 大家一聽,頓時興奮起來,決心馬上行動。 這時,轟地一聲巨響,校門被反動軍警撞開了。不遠處,窮凶極惡的軍警已湧進校門。粟裕一揮手,大家跟著他,就向東面的下水道跑去。 常德在洞庭湖邊,經常漲洪水,所以城裡的下水道特別粗大。但下水道的鐵蓋子因常年未動銹蝕了,粟裕和幾個男同學一齊用力,才算揭開。然後,大家一個一個鑽下去。 下水道裡又黑又臭,一不小心就會摔跟頭,污水沒到膝蓋,同學那顧得上這麼多,貓著腰,一個拽著一個的衣服摸索著向前。 估摸著到了常德城外,粟裕他們從下水道裡鑽了出來。為了分散軍警追擊的目標,他們不得不分頭多路逃散。泅渡沅江時,粟裕身邊只剩下藤久忠一人了。 東邊天際已露出一線微明。聽著遠處傳來的淒厲槍聲,粟裕心中充滿酸楚,何處是歸宿呢? 他打定主意要去長沙找共產黨,儘管此去也是荊棘滿道,但他和滕久忠毅然踏上了去長沙的道路。 灰色的雲天下,湘江流水嗚咽而下。 隔江,往昔繁華富庶首府長沙,如今像一頭受傷的巨獸,趴伏在蒼茫的暮靄中。 粟裕和膝久忠登上江邊的一條渡船,央求老艄公快渡他們過江。 老艄公木刻似的臉繃得緊緊的,渾濁的雙眼盯著粟裕他們倆,歎了口氣,拿起了長長的竹篙。 渡船向波濤洶湧的江心駛去,一葉孤舟浮動在浪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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