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黃克誠 | 上頁 下頁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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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求真知救中華 初上革命路 1922年。一個皓月當空的夏夜。 永興、這個湘南山區的偏遠小城,在喧鬧了一天之後,漸漸恢復了寂靜。 夜色已深,靜謐的月光傾瀉在縣勸學所這座並不很大的院落裡。四周寂然無聲,一絲風也沒有,空氣仿佛凝滯不動了。酷暑的燥氣彌漫其間,令人夜不能寐,煩躁不安。緊靠院牆,一所不起眼的房子裡,燈火依然。 一個面容清瘦,戴著近視眼鏡的年輕人,正臨窗而坐,聚精會神地讀書。 他一邊揮毫在書上圈圈點點,一邊不時地用毛巾擦拭臉上涔涔而下的汗水。 桌上的那盞油燈,偶爾竄出點點火花,劈啪作響。顯然,他已經挑燈夜讀很長時間了。然而,從他那略顯稚氣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倦意。 其實,幾十天來,他都是這樣緊張度過的。 就在一個月前,正在縣立高小讀二年級的他,得到了一個令他心動的消息:衡陽省立第三師範要在暑期招生。讀師範可以免繳學雜費和膳食費,這可是個難逢的機會!因為他清楚地知道,作為窮苦人家的孩子,他能從家鄉,那個貧困落後的山村,來到縣城讀高小是多麼不容易:整個家族都動起來了,每年嫡堂公房湊六七擔穀子是讀書的費用,舊書箱子是借來的,那套舊學生制服以及布夾襖、長衫是別人送的,哥哥親自挑著書箱、行李,把自己送到縣城。 如今,他已經讀了一年半的高小,儘管他每學期學習成績名列前茅,可以獲得幾塊錢的獎學金,而且課餘時間找些抄寫的差事,以補貼學用,但是還要有一年半的時間才能讀完高小呀。所以,讀師範是他當時唯一讀得起的學校。況且,即便讀完高小,又怎麼辦呢?假如不識字,面朝黃土背朝天,也就算了。而今,書讀得多了,他開始嚮往更為廣大的世界,他要繼續求知,繼續上學,怎麼能平平庸庸過一生呢?! 十是,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考取衡陽省立第三師範。 決心雖下,擺在這個剛剛二十歲的年輕人面前的困難似乎不少:首先是報考資格,由於他高小才讀了一半,根本領不到畢業文憑,如何去報考?其次是,在這幾十天的時間裡,他必須補習完另外一年半的高小課程。再有,學校一放暑假,他到哪裡尋找一處僻靜之所,便於補習功課?當然,還有一個大問題,他還必須自食其力,賺錢糊口。 既然決心報考,這位年輕人很快將困難一一化解了。他向一位姓黃的同學借了一張高小畢業文憑,報上了名。同時,整個暑假他沒有回家,寄住在勸學所——一個同鄉的住處,一邊為勸學所抄寫文件賺錢糊口,一邊加緊補習未學完的高小課程。 只要能夠繼續求學,挑燈夜讀又算得了什麼呢?! 1922年的夏天,對於這個年輕人來說,是難忘而又緊張的。 蒼天不負有心人。他如願以償,考取了衡陽省立第三師範。 那一年,第三師範只招考兩班學生,約一百二三十名,其中湖南南部每縣各擇優錄取四名。 考入省立三師,成為這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人生道路上的一個重大轉折點。他未曾料想到,若干年後,他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開國大將。 歷史,將永遠銘記他的名字——黃克誠。 衡陽晏家坪。 湖南省立第三師範學校經歷了一個暑假的冷清之後,顯得分外熱鬧。新的學年開始了。 省立三師,的確是個風景幽雅的地方。它正位於湘、耒、蒸三水匯合之處,自成一體。時值初秋,但見藍天碧水相映,草木鬱鬱蔥蔥,令人心曠神怡。 省立三師始建於1904年,原名省立南路師範學堂。辛亥革命以後,才改用此名。它是當時湘南地區很有影響的一所中等專業學校,號稱湘南最高學府。 在學校通往外界的石橋上,走來一個身穿舊學生制服的年輕人,手拎一件簡單的行李和一隻舊書箱。 他就是黃克誠。 石橋前面立著的一塊牌坊,吸引住了黃克誠的目光——「南學津梁」。 他知道,這四個大字意即三師是湘南人士尋求新學的必經之途。 在履行了簡單的手續之後,二十歲的黃克誠正式成為省立三師的一名學生,被編入了第二十三班。 入學之初,黃克誠情緒甚高。能夠爭取到這樣一個免費讀書的機會,對於家境貧窮的他來說,真是太不容易了。衡陽是湖南南部的重要城市,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省辦、府辦學校相當多,比起永興這個偏遠小山城來說,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黃克誠有生以來第一次來到衡陽這麼大的城市,這裡的繁華與文明,這裡的文化書刊,使他耳目一新。他睜大了眼睛,好奇地注視著這個嶄新的世界。學校食堂的伙食為大多數學生所不滿,但黃克誠卻很滿足,因為它比自己家裡好多了。 三師是一所校紀嚴明,學風純樸的學校,一向鼓勵學生積極向上。這可以從三師的校歌裡看得出來:「衡之陽兮湘之幹,佳氣自往還。篤生聖哲,前濂溪兮後船山。溫故知新為師,如金在熔曰范,景仰先賢,陶鑄後進,責任茲惟艱。原吾儕服膺校訓,『公勇勤樸』勿等閒。」濂溪,是指南宋名家周敦頤,他的《愛蓮說》婦孺皆知;船山,指的是明末清初的王夫之。他倆都是湖南人,是三師為學生樹立的楷模。在這樣一所學校裡,黃克誠如饑似渴地讀書學習,腦子裡除了想學習,其它的一切全拋在了腦後。 平靜的學習生活並沒有持續多久,黃克誠便陷入了接踵而來的憂慮與困惑之中。 環境變了,接觸面逐漸擴大。各種各樣的書刊也讀得多了。於是,黃克誠的腦子裡考慮的問題也多了:個人的出路、國家的前途、社會的弊端等等一古腦都冒出來,使他內心無法平靜。 黃克誠畢竟是一個剛剛二十歲的年輕人,他像其他同齡人一樣,有強烈的自尊心;作為一個貧苦人家的孩子,他又十分要強,渴望尋找到一條救國救民的出路來實現自己的抱負。然而,無情的現實在撕裂著這個年輕人的心: 家境貧寒,使黃克誠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唯一的一件棉衣還是來三師前家裡設法湊錢做的,十九歲以前,他冬天從未穿過棉衣,根本沒有體會過冬季穿棉衣的滋味!衣著在同學中顯得格外土氣,使他有點抬不起頭。尤為糟糕的是他患了一場重感冒,由於沒錢醫治,又吃不起滋補食品,因而失于調養,形成了慢性氣管炎,常常咳嗽不止。於是,被同學看作是疾病鬼,在學校大受歧視。不僅如此,黃克誠在學業上也一改成績優異的局面,很快落了下來。 三師看重英文和數理化,而他連高小也未讀完,這方面基礎很差。他擅長的古文在三師又不受重視,派不上多少用場,學業上便沒有了往日的優越感…… 當這些壓力集中在一個風華正茂志向遠大的年輕人身上時,其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黃克誠,那顆尚未成熟的心終於失衡了。他的情緒日漸低沉,學習積極性也消失殆盡。他曾回憶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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