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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我們是戰術的創造者,我們要打敵人的弱點,倘若敵人並沒有弱點,我們可以給敵人創造弱點!」劉泊承語出驚人。

  「長生口東邊的井陘有大部敵人,西邊舊關駐有二百多名敵人。我們以少部兵力佯攻舊關,對敵實施包圍,但並不切斷敵人的電話線,讓他們向井陘之敵求援,這樣井陘的敵人就會走出據點,向舊關增援,一旦敵人出據點,我們便給他造成了弱點!」劉伯承望著陳賡:「怎麼樣,再戰長生口的任務還是交給你們嘍!」

  陳賡敬佩地望著劉師長,作了響亮的回答。

  七七二團第二營由葉成煥團長親自率領星夜越嶺翻山,進到長生口的南山上。這裡是他們曾經戰鬥過的地方。

  不一會兒,舊關方向傳來了機槍聲、炮聲,這是七六九團的一部開始了對舊關的佯攻。

  果然,敵人中計了。急忙出動二百餘人乘八輛汽車趕來增援。

  這時天剛亮,東方才露出魚肚白。呼嘯的北風裹著黃土漫天飛舞。戰士們埋伏在山上,露水打濕了他們的衣服,但沒有入覺得冷,他們手中緊握著槍,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股復仇的火焰在胸中燃燒。

  腳蹬高筒皮靴的日軍少佐荒井豐吉昂首挺胸,率領敵軍大踏步前進,走近我伏擊圈。

  七七二團突然發起進攻,五小時的激戰,斃敵少佐荒井豐吉以下一百三十餘人,擊毀汽車五輛,繳獲迫擊炮三門,重機槍兩挺,步槍無數,還捉到一個日軍俘虜。

  聽到八路軍在長生口獲勝,許多村鎮的群眾特地趕來。

  戰士和群眾歡欣鼓舞,歡慶勝利。

  陳賡沒有被勝利陶醉。戰後,他及時地總結了這次戰鬥的經驗教訓。他說:「未能將敵全部消滅,實為憾事。而且與前幾次伏擊戰相比,傷亡達百餘人,代價大了些,很不合算。」

  「今後只做賺錢的生意!」他暗暗下定決心。

  1938年3月,春寒料峭。

  一二九師奉中央軍委命令,集中力量破壞邯長公路日軍的後方補給線。

  邯長公路橫貫太行山脈,是普東南到晉西南的交通要道,日軍在沿途各縣均有設防。劉伯承根據日軍一處受襲,他處必援的規律,決心以七六九團對黎城實施了強襲,由三八六旅將潞城被吸引出援之敵消滅於運動之中。

  再戰長生口後,劉伯承來到三八六旅駐地,對陳賡說:「長生口打了勝仗,但我們自己也付出了較大代價,是不合算的。以後打伏擊,要儘量減少傷亡,子彈要打在敵人頭上,刺刀要捅在敵人的肚子上,手榴彈要扔在敵人的屁股上。把黎城裡的鬼子調出來打一頓。陳賡,你來過把癮要得不?」

  「要得,我旅指戰員正愁沒仗打呢!」陳賡爽快他說。

  設伏戰場應選在哪裡?陳賡領了任務後一直在思索?他派出兩組便衣偵察人員,偵察黎、潞間敵情、地形及長治日軍的動態。連日來,他對著已劃了不少紅道道、藍道道的地圖,茶飯不思。

  「敵人在潞城兵力增至三千多人。」周希漢報告。

  「嗯,饅頭大了,我們兵力不足,要沒有個好地方。就更不好吃啦!」

  陳賡說著又將目光凝聚在地圖上。經過思索,他想出了一套作戰方案。

  第一次戰前準備會在張部舉行,陳賡與各團幹部共同研究。

  十幾雙眼睛不約而同地把目光盯在地圖上的一個地方——神頭嶺。

  從地圖上看,神頭嶺位於潞城縣城東北十二公里處,那裡有一條深溝,公路正從溝底通過,兩旁山勢險峻,既便於隱蔽,又便於出擊。

  「對,整個邯長公路上,再也沒有比這更理想的伏擊地了!」大家齊聲說著,等待著旅長作結論。

  沒想到,旅長突然問了一句:「師首長已經察看過了,咱們還有誰看過神頭嶺的地形?」

  沒有人回答。陳賡笑了。他說:「這不是紙上談兵麼?我看,會先開到這裡,馬上看看地形再說!」

  派出偵察組後,陳賡穿上在長生曰繳獲的呢大衣,騎上東洋大馬領先出發。一路上,一向談笑風生的陳賡一反常態,沉默不語,總在沉思著,只偶爾回頭對大家指明沿途值得注意的地形。

  來到潞河村附近,陳賡一行下馬,沿公路北面之山梁徒步隱蔽西行,翻過一座山,看到神頭嶺,大家都愣住了:實際地形和軍用地圖上標示的根本不同。公路不在山溝裡,而在山梁上。山梁寬度不過一二百米。路兩邊,地勢比公路略高,但無一隱蔽物。僅有過去國民黨部隊挖的一些工事。山梁西部是僅有十來戶人家的神頭村,再住西就是潞城了。在這樣的地方打伏擊,一不利於隱蔽,二不易展開,三不利於預備隊運動。

  「怎麼樣,這一趟沒有白跑吧!陳賡拍拍地圖,打趣說:「畫圖的人大概天生是個懶漢,怕爬坡,從嶺下走過去了。如果我們按圖索驥,把部隊埋伏在下邊,恐怕鬼子從山嶺上過去了,我們還在嶺下傻等哩。這地圖差點壞事,要不得!」

  面對眼前的地形,大家都愣住了。

  「粗枝大葉要害死人的!」陳賡對發愣的眾人說。

  「靠這種地圖打仗,難怪國民黨屢戰屢敗呢!」七七一團政委說。

  陳賡沒有吭聲,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靠公路的那些已被國民黨軍隊廢棄的工事上了。

  「走,回去研究一下。地形是死的,人是活的,想吃肉,還怕找不到一個殺豬的地方麼!」過了好久,陳賡才揮手說。

  回到旅部,天已黑了。

  大家吃過飯就繼續開會。會議的氣氛很熱烈。大家各有所持,但誰也不再去想神頭嶺了。

  陳賡一直專心地聽著大家的議論,沒有發言。直到大家議論的高峰過去,他才向大家掃視一下,用洪亮的聲音說:「我看,這一仗還是在神頭嶺打為好!」

  「神頭嶺?」大家吃驚地問。

  「是的,神頭嶺!」陳賡望著正在注視著他的王新亭政委說:「看問題要全面看,不要只看一面,你說對麼?」

  「應該有辯證的觀點!」王新亭點了點頭。

  大家仍茫然地望著陳賡。

  陳賡站起來,走到地圖跟前說:「不要一說伏擊就想到深溝陡壁。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可供我們用的深溝陡壁呀?沒有它,仗還是要打的!」

  大家知道他要說正文了,都洗耳恭聽。

  「一般講,神頭嶺打伏擊的確不太理想,然而卻又正是出其不意擊敗敵人的地方。正因為那裡不險要,敵人必然麻痹;那些殘破工事離公路最遠的不過百米,最近的只有二十來米,敵人來來往往,早已司空見慣。如果我們把部隊隱蔽在工事裡,隱蔽在敵人的鼻子底下,偽裝好,是很難發黨的。山梁狹窄,兵力不易展開,但敵人更難展開!」說到這,陳賡把手杖在兩張桌上一架,問:「獨木橋上打架,對誰有利呢?」

  七七一團團長笑道:「我看是誰先下手誰佔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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