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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放下電話,蔣介石仍然愣在那裡:抓住了陳賡,這可是件大事,我一定要在他身上好好做做文章!

  1933年3月31日。上海第二特區法院。

  法庭內外座無虛席,警察守衛四周,這裡正在舉行一場公審。被審訊的是陳賡、譚國輔(陳藻英),還有廖承志、羅登賢等人。

  不一會兒,陳賡、陳藻英被帶上法庭。叛徒張阿林也被傳到證人席上。

  由宋慶齡邀請的陳賡的辯護律師在座。

  法官宣讀了陳賡的罪行。張阿林作了證明。

  該辯護律師說話了。辯護律師指出:「你們宣判陳賡是共党要犯,你們的證據在哪裡?證人空口無憑是無效的。另外,陳賡和陳藻英兩人之間有何關係,你們憑什麼要無故逮捕陳藻英?」

  辯護律師義正嚴詞,臺上法官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這時,陳賡站了起來,他慷慨陳詞,完全蔑視敵人法庭的威嚴,對敵人進行面對面的駁斥。

  台下一陣轟動。

  法官見狀,只好宣佈休會。一場虛偽的公審不了了之。

  第二天,陳賡等人被引渡給上海公安局。

  西牢的後院,正在進行引渡陳賡的交接。

  蘭普遜將一袋卷宗,交給了一個國民黨憲兵。

  陳賡等人被憲兵們押上了卡車。為防止陳賡逃跑,敵人特地將他銬在一根鐵栓子上,囚車從租界鬧市走過。隨後敵人又把陳賡和陳藻英鎖在一起,帶到一列破舊的列車上。

  列車疾速地駛向南京。

  悶罐車箱裡,陳賡和陳藻英相視而坐。他們的手被鎖在一起。每到一站,他們就唱起悲壯的《國際歌》。這歌聲,給周圍的旅客以極大震動和鼓舞,引起獄卒們一陣陣恐慌,但他們對陳賡毫無辦法。

  一位國民黨憲兵少校說:「陳先生,您要是不睡,吃點東西,好不好啊?」

  硬的一套不行,他們又來軟的一套。

  憲兵班班長張厚德立即端來一大堆食品。

  陳賡一邊大口大口地吃著,一邊發起感歎:「國民黨憲兵隊,居然優待起『共匪』來了!真稀奇啊!」

  少校尷尬地笑笑:「這是蔣委員長親自交待過的,委員長說,只要你不跑,怎麼著都行!」

  「這個騙子,又耍起手腕來了!」陳賡憤恨地說。

  列車到達南京車站。國民黨憲兵司令谷正倫親自來到火車站接陳賡。待列車停穩,陳賡被押下悶罐車廂時,穀正倫疾步迎上前去:「啊,陳兄,久違,久違!讓你受委屈了,請上車!」

  陳賡右腿一拐一拐地走到月臺上,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穀正倫:「呵,國民黨憲兵司令來迎接一個囚犯,未免太掉價了吧!」陳賡不無調侃地說。

  穀正倫說:「我知道你對我有成見,我不跟你計較。現在我只給你看一樣東西,一看你就明白了!」說著拿出一份電報,展示在陳賡面前,只見電報上寫著:

  憲兵司令部:

  由於陳賡在廣東和北伐期間的歷史,要儘量給予舒適和鼓勵,以使他悔過,加入國民黨。

  此令

  蔣中正

  民國二十二年四月五日

  陳賡一把抓住蔣介石的電報,憤恨地說道:「哼,悔過?到底是誰之過?」

  穀正倫說:「校長總忘不了舊情,他要親自來見你。見了面,無論如何不能動肝火!」

  陳賡抖動著鐐銬:「不忘舊情,難道他就是這樣不忘舊情的嗎?」

  陳賡的思緒一下回到往昔歲月。

  那是國共合作的第二年,東江戰役中。蔣介石遭到陳炯明部林虎軍的反擊和包圍,情況十分危急,槍聲逼近,蔣介石急得團團轉。他望著潰退中的粵軍,向陳賡命令道:「陳賡,你是『黃埔』的好學生,現在校長命令你,趕快下山去,代理三師師長,指揮三師衝鋒。快去!」

  陳賡看著電報,又看看穀正倫,憤恨地說:「好一個恩將仇報的蔣介石,我看他如今又要耍什麼花招!」

  南京夫子廟清心堂。

  卸掉沉重鐐銬的陳賡,感到輕鬆了許多,他習慣性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所在。

  這時,憲兵班長張厚德和一個勤務兵從殿堂內的洗澡間走了出來。

  「陳將軍,水已放好了,請將軍洗個澡吧!」

  陳賡疑惑地看看,說,「我不洗!」

  「將軍不洗,我可交不了差啊!」張厚德一臉的懇求。

  「好,我不難為你!」陳賡說著走進澡堂。

  一會兒,陳賡從浴室出來了。

  只見鄧文儀走過來,他一見陳賡便說,「陳兄,久違,久違,聽說你來了,我特地看你來了!」說完,遞給陳賡兩套衣服。

  鄧文儀與陳質同是黃埔一期生,又都是湖南人。在黃埔軍校當學生時,鄧就是右派人物。在國民黨反共高潮中,他曾是黃埔軍校「清黨檢舉審查委員會」的頭頭,以後多年擔任蔣介石的侍從秘書,深得蔣介石的信任。今天他身穿畢嘰軍服,戴著少將軍銜,佩著中正劍,好不威風!

  陳賡輕蔑地看著鄧文儀,又看看他送來的那兩套衣服,說:「鄧文儀,你這是叫我換衣服,還是叫我換心哪?」

  「說哪裡話,這是委員長親自交待的,我不過是執行任務而已。」鄧文儀從陳賡那犀利的目光中感受到一股挑戰者的威嚴,可他不敢怠慢眼前這位老同學,「快穿上,南京名勝古跡很多,你願出去逛逛嗎?」

  「好,我想去中山陵,好跟孫先生彙報一下,如今的蔣介石是怎樣一個獨夫民賊,我還要去給渾代英老師掃墓!」陳賡激動地說。

  鄧文儀連忙換了話題:「要不,咱們來一個同學聚會吧!」

  正說著,庭院裡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七八個將校軍官結夥而來。這是蔣介石有意安排的。只見他們個個穿著鑲金邊的將軍制服和閃亮的皮靴,顯示他們的高級軍銜。

  他們一進屋,便發出了動情的感歎:「啊呀,陳兄,我的老同學!」

  「區隊長,你好啊!」

  「連長,你還認得我嗎?……」

  他們說著,笑著,故意在陳賡面前顯露他們如今的身份。

  陳賡沒有答話,環視著他們,只見這群俗不可耐的傢伙,個個金星軍銜,光彩照人。他故意帶著羡慕的口吻說道:「呵,各位學友都發達了,真榮耀啊!」

  「這都是校長的栽培!」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是啊,校長對咱們黃埔同學,可謂情深意長啊!」一個中將感歎道。

  「真可惜呀,想當初,陳兄還是校長的救命恩人,假若陳兄不離開校長的話,今天必定更榮耀!」一個少將說。

  「現在也不晚嘛,老連長如果現在回來,我們還是你的部下!」眾軍官紛紛表示。

  陳賡聽後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各位老同學的盛情,真令我感動不已,不過像我這樣的囚犯,怎麼配當國民黨的軍官呢?」

  這時一個少將問:「陳兄,你們紅軍那樣艱苦,你能忍受得了嗎?」

  陳賡收住笑容:「紅軍生活的確是艱難困苦的,又受到國民黨的圍追堵截。可我們紅軍是代表廣大工農群眾利益的軍隊,我們軍隊官兵一致,不會像你們那樣做官當老爺,搜刮民脂民膏。我們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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