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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1919年,張彭春再次去美國留學。任中國教育委員會秘書,華盛頓會議天津代表,于1922年獲得哥倫比業大學哲學教育博士學位。在這次留美期間,仍勤奮鑽研戲劇。他曾應洪深邀請,創作了一部名為《木蘭》的劇本,在紐約上演兩次,觀眾頗多。回國後,1923年到1926年任國立清華大學的教務長。

  曹禺進入南開中學時,南開新劇團已先後公演過將近50個劇目,已經有了相當雄厚的基礎,並形成傳統。他進南開新劇團時,張彭春還在清華大學任職。但是,他早就從老師那裡聽到「九先生」的盛名了。

  曹禺參加南開新劇團後,第一次參加排演的戲,是洪深根據英國劇作家王爾德的四幕喜劇《溫德米爾夫人的扇子》,改譯的《少奶奶的扇子》。這個戲給他的印象太深了。他一下子就為它的劇情、巧妙的構思、風趣的語言吸引了。原作的故事發生在倫敦夏季社交季節就要結束的時候,劇情的開展緊密地環繞著一把扇子,時間沒有超過24小時。女主人公溫德米爾夫人過生日的這一天,她丈夫送給她一把刻有「瑪格麗特」的扇子。由於她聽信了伯維克公爵夫人的話,說她的丈夫在外邊同一個叫歐林納太太的人過往密切,由此,夫婦之間產生懷疑和衝突。當她決計離開丈夫,帶著扇子去達林頓勳爵家裡,並向勳爵說,她不再能和丈夫生活在一起了。此刻,歐林納太太來了,勸說她回到丈夫身邊去,並且拿走了她遺落下來的那把扇子。原來,歐林納太太是她的親生母親。她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像自己20年前一樣,走錯了路,丟下女兒不管,離丈夫而去,從而造成遺恨。因此,歐林納太太就想法挽救自己的女兒——溫德米爾夫人,使她和丈夫重歸於好。臨走時,歐林納太太要走了扇子作為紀念,因為這扇上刻的「瑪格麗特」正是她自己的名字。但是,溫德米爾夫人沒有想到,歐林納太太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經過洪深改譯的本子,為了更適合在中國演出,把所有人名都改為中國的,佈景也是中國的,語言沒有翻譯的痕跡,也中國化了。洪深說:「改譯雲者,乃取不宜強譯之事實,更改之為觀眾習知易解之事實也。地名人名,以及日常瑣事,均有更改,惟全劇之意旨精神,情節佈置,則力求保存本來,僅為表演,則即此已可合用。」洪深改譯本,由戲劇協社演出過,取得了巨大成功,與《華倫夫人之職業》的演出失敗形成鮮明對照。據記載,《少奶奶的扇子》演出時,「有萬人空巷之盛況」。一次又一次的排練,家寶對《少奶奶的扇子》著了迷。雖說,他這時還不能登臺表演,但也全身心沉浸在劇本裡。他把一本《少奶奶的扇子》經常帶著,把它翻得稀爛,背得滾瓜爛熟。家寶就有這股癡勁,只要他迷上這件事,就什麼也不顧了,就像釘子一樣深深地鑽了進去。據陸善忱說:「1925年排演英國王爾德名著《少奶奶的扇子》,自此劇詞固定,南開劇團始有背劇詞一事。」家寶一開始他的戲劇生活,就很認真嚴肅,刻苦用功。

  曹禺對戲劇的愛好是執著的。只要他感到興趣,這種興趣就不會輕易失去,而是持久地迷戀著。他不但參加演話劇,也參加演京劇。他那自小培養起來的對京劇的愛好,進入中學後,始終找不到一個施展的機會。不知是什麼原因,南開中學歷來是「禁唱」京劇的。但是,學生中有不少京劇迷,實在憋不住了,就偷偷地把二胡拿出來拉上一段,隨著就有同學跟著清唱一段。像煙癮一樣,也有「戲癮」。如果被齋務科查到了,那是不客氣的,照章罰款五角。自然,京戲迷很有意見。老師當中也有戲迷,也不贊成這個辦法。大概校方覺得這種規定不合情理,1926年校慶前夕,張伯苓校長在大會上公開宣佈「對京劇開禁」,這對師生中的京劇迷來說,顯然是個福音。曹禺也十分高興。在解禁後,京戲迷們決定在校慶時公演京劇,曹禺自然又成為一個積極分子。

  他參加排練的兩出戲是《打漁殺家》和《南天門》(又稱《走雪山》),他分別扮演的角色是蕭恩和曹福。特別是曹福,他演得很出色。曹福唱段不少,曹禺的唱腔洪亮圓滑,韻味很足,情真意切,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當時,和他配戲的是常家驥,家驥扮演曹玉蓮,二人配合很好,其中有一段西皮導板轉二六,他唱得絕妙,博得滿堂喝彩。

  曹福唱(西皮導板):「耳邊廂又聽得有人呼喚,咳,小姐呀!(二六)尊一聲小姑娘細聽我言,實指望保姑娘脫離大難,有誰知行至在中途不能夠周全。倘若是到了大同地面,是這等數九寒天,大雪紛飛,閃得你甚是可憐。我的小姑娘啊!(白)小姑娘,此處離大同不遠,少時自有人前來接你,恕我曹福不能遠送了!(接唱)數九天凍得我虛氣喘,三魂渺渺歸九泉。」曹福在大雪紛飛中凍倒在雪地上,曹禺緊緊把握住此時此刻角色的心情,唱得悲涼真切,十分動人。他演京劇也是動真情實感的。至今,看過他這次演出的同學還說:「家寶是個天才,他演什麼像什麼,他演京戲也照樣打動人。」

  從初中三年級開始,他就成為南開中學的一個活躍分子,直到高中畢業,他一直積極地參加校內各種文學藝術活動。繼編輯《南中週刊》的「雜俎」欄之後,他又成為《南開雙周》的戲劇編輯。南開中學的校刊很重視發表新劇劇本,1928年前後,刊出的獨幕劇有《白華俱樂部裡》(第2卷第1期)、《雙十節的氣氛》(第2卷第2期)、《追悼會前》(第2卷第3期),此外,還發表過熊佛西的三幕劇《孫中山》(第2卷第4則)、《一重悠悠的寥寂》(第2卷第6、7期)、《夢裡恬靜的靈魂》(第3卷第5則)等。可見南開劇本創作的風氣很盛。據我們可以查到的經曹禺編輯發表的劇本,有碧郎的獨幕劇《壓迫》和死鏡的《瘋人的世界》等。他像個辛勤的園丁,也在默默地做著澆花育草的工作。他除了寫詩,寫雜文,還練習翻譯。他翻譯過莫泊桑的小說《房東太太》和《一個獨身者的零零碎碎》,都發表在當時的《國聞週報》上。儘管這兩篇小說並不是莫泊桑的代表作,但也頗具特色。它對小市民的卑瑣、虛榮和空虛作了含蓄的嘲諷,對人物的內心世界刻畫得比較細膩。曹禺的譯筆流暢,特別是心理描寫部分譯得尤為生動。

  曹禺似乎從各方面探索著自己的才能,選擇著自己的方向。他向各個方面伸出觸角,在發現著自己,尋找著自己。他不是那種可以冷靜起來進行客觀思考的人,他的興趣和熱情牽引著他,他也為他所感興趣的事業投入精力。不能說,他在中學時代就自覺地選擇了他未來的方向,他還在探索著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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