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船王盧作孚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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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沱江邊,盧作孚思緒萬千。辛亥革命所取得的勝利恍若曇花一現。「同盟會既沒有鞏固的組織,內部成份也十分複雜。各式各樣的野心家、陰謀家和投機分子都鑽進了革命黨。其中有鑽進來借『革命』發財的;有鑽進來謀求撈到一官半職的;有鑽進來結黨發展勢力的;還有本來就是清朝政府的官僚、軍閥,投機革命,搖身一變,變成『革命黨人』的。」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半點國家和民族的觀念,恰恰相反,他們鑽進革命陣營後,篡奪了辛亥革命的勝利果實,便開始爭權奪利,明槍暗箭,互相撕殺,戰亂不休。更讓盧作孚深惡痛絕的是,他們反過來向真正的革命黨人下毒手,妄圖摧毀革命黨,扼殺革命於搖籃之中。正如孫中山先生所說的那樣:「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盧作孚逃出成都,沿著東大路驛道返合川。經龍泉驛,過石橋,穿簡陽,來到滄江邊。他準備經安嶽、大足,回到故鄉去。 時近初秋,滄江水冷風寒,黃葉悠然而下,江水緩緩東流。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生民之多艱!」盧作孚上了,一葉扁舟,獨坐船頭,沱江兩岸秋紅如染,他心中默念著屈原的辭來。 傍晚時分,盧作孚來到大足縣龍水鎮。此時的盧作孚已是饑寒交加,見路邊有一個小客棧,便一頭鑽了進去。 店主是位和善的中年人,見盧作孚一副書生裝束,知是讀書人。「後生你請坐,是吃飯,還是住店?」店主笑臉相迎。 「我實在走不動了,想在這裡歇一晚,明天一早再趕路,給你添麻煩了。」盧作孚說。 「看樣子你還沒吃飯吧?」店主關切地問道。 盧作孚點點頭。 「想吃點什麼?」 盧作孚摸了摸口袋,搖了搖頭。 「沒關係,我知道你們讀書人沒錢。這頓飯就算我請客了。」店主邊說邊搖頭,「這年月,唉——」 店主進了廚房,拿出4只熱饅頭,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麻辣湯。 盧作孚感激地看了店主一眼,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店主告訴盧作孚,大足縣的駐軍,奉都督胡文瀾之命,這幾天到處在搜捕革命黨,凡大足境內過往行人,一一盤查,讓他當心。 這天半夜時分,盧作孚被一陣乒乒乓乓的嘈雜聲驚醒。他剛睜開眼,房門就被人踢開。 「帶走!」一聲斷喝,盧作孚被稀裡糊塗地讓人帶走了。 走了大半夜,盧作孚和一群人被押解到大足縣。天亮後,這群人開始挨個提審。 輪到了盧作孚時,一個殺氣騰騰的當官的厲聲問道: 「你叫什麼?」 「盧作孚。」 「從哪裡來?」 「成都。」 「來幹什麼?」 「路過。」 「去哪裡?」 「回家。」 「家在哪地?」 「合川。」 當官的問了盧作孚的上三代姓甚名誰及職業後,忽然開口道:「你的職業?」 「讀書!」 「讀書?」當官的狡黠地一笑,「不像。我看你是一個革命黨。來人心,拉出去崩了。」 這時,參加審訊的一位當地紳士抬了抬手,對當官的耳語道:「這人是個讀書的,不像是革命黨。」 那當官的對這位紳士似乎很恭敬,點點頭,一揮手:「沒事了,你走吧!」 生死一瞬間,盧作孚死裡逃生。出了門,他感慨萬端:人不如雞。一句語可說你死,一句語也可說你生:這個世道哪有天理、公正、人格可言? 盧作孚在趕往合川途中,聽人說合川那邊也抓得凶,於是,他當即決定返回重慶。到了重慶,局勢更見嚴峻。幸在一好友的推薦下,盧作孚謀到了一個職業,到川南江安縣立中學任數學教師。 不久,一場重病又險些奪去了盧作孚的生命。 一位知情人這樣描述道:「由於幼年起就過著貧困的生活;在成都自學及任教期間,又過於刻苦,損傷了身體;這段日子裡,又四處奔波……臥床不起,飯食不進。學校的師生關心他,照拂他,總不見好轉……後經一位經驗豐富的老中醫的悉心診治,才慢慢好了起來。」 初闖上海灘,結識黃炎培,重新燃起「教育救國」的信念 「蜀通號」輪船在漾漾晨霧中駛出了重慶那陰森森的港口,宛如一片樹葉在隨波逐流。兩岸深黛的群峰漸漸披上了曙色,直到快接近長壽時,太陽才慢騰騰地爬起來。 細心的船長發現,有名小夥子自輪船開出重慶時,就未離開過甲板。江風撩起他的衣襟,浪花不時地濺上甲板,這人卻毫無覺察。他的視線一直注視著前方,只是偶爾才回頭看上一眼。 「喂,小夥子,別看現在是夏天,風浪大,當心著涼。」船長出於好奇,主動向這位小夥子打著招呼。 除了發動機微弱的轟鳴聲,甲板上很靜。小夥子轉過身,友好地向船長笑了笑,並揮了揮手:「沒關係,謝謝!」 「喲,這不是盧思先生嗎?」小夥子剛轉過身來,一名乘客驚喜地叫道。「怎麼,盧思先生也去上海?」 1914年夏天,盧作孚辭去了江安中學教師的職務,第一次乘船,第一次去上海、他的身體很虛弱,看上去臉色有些蒼白。 「聽說盧思先生去了江安,怎麼你不在江安了?」 盧作孚認出來了,這人在成都時見過面。是在一次朋友聚會上。當時人太多,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你也去上海?」盧作孚反問道。 「是呀。我聽很多朋友經常談起盧思先生,不知盧思先生這次去上海幹什麼?」 「我想出去看看。」 他們正說著話,長壽到了。 長壽位於長江北岸,是一個具有3000多年歷史的古城,原名樂溫縣。 「早聞盧思先生博學多才,在下想請教一下盧思先生,我很奇怪這長壽因何而得名,請不吝賜教。」 盧作孚見他問得很誠懇,不好推辭,於是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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