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陳香梅自傳 | 上頁 下頁
七三


  1954年我與黃氏夫婦相識時,黃家老太太已去世,而黃亨祥已脫下軍裝,成為該州數一數二有名的牙醫生。

  很少人知道趙銀梅的中文名字,大家都喊她茱麗亞。

  茱麗亞和我初見時就覺得我們兩人很相像,我們在一起時別人總會問我們是不是姐妹。

  茱麗亞住的美國中部50年代中國人還很少,於是她也得多和美國人交際。黃醫生喜歡各種運動,尤其是每年的狩獵季節一定和那些喜歡打獵的人去打野鴨、獵鹿等,夏天則去加拿大有河有溪的地方釣魚,冬天又去滑冰。總之,除了工作就是那做不完的戶外運動。茱麗亞也學會了滑冰、釣魚,但打獵去了一次之後就再也不敢奉陪了。

  1964年我的密友做了威斯康辛州長,他一連三任,三任完畢決定不再競選,當時州長沒有限期,只是他對政治生涯有了倦意而轉入企業界。既然好友是州長,我去時當然就往在州長官邸,後來州長夫婦兩人離婚,我為了避免瓜田季下,婉拒再到州長家作客,於是黃民夫婦請我住到他們家中。直到州長夫婦辦妥離婚之後,我才再到那華美的官邸作客,為此該州州長以及其他政要也和黃醫生建立了很好的友誼。

  週末我到該州作容時,男人出去打獵或釣魚,我和茱麗亞兩人就有聊不完的話。她喜歡作畫、做女紅、織毛衣,是一位賢慧的主婦。他們的一男一女和我的兩個女兒年齡相同,因此他們若到華府作客,也把兩個孩子帶著。那時我們的孩子都是十二三歲的小孩,但又不完會是小孩,是最不好管教的階段。有一天茱麗亞和我說:「孩子在12歲到18歲這階段,最好把他們都冷凍起來,等到了19歲較懂事時再放出來。」

  我說:「假如真能如此,那就該謝天謝地了。」

  他拉夫婦在那時期就常為了孩子的事而發生爭執。

  有一天晚上我們4人(黃氏夫婦、州長和我)吃完晚飯回家,已是12點多了,黃家女兒出去,講好11時以前一定回家,左等右等仍不見人影,後來還出動了警察,因為怕孩子駕車出事。結果女兒自己回來了,原來她和同學去跳搖滾樂,忘了時間。太太於是怪丈夫寵壞了女兒,倒是女兒樂得輕鬆,回自己房間睡覺去也。

  茱麗亞的丈夫養狗,女兒養金魚,兒子養鳥,家中經常要有傭人清理,還好房子大,不然就像住在動物園中。

  銀梅的兩個孩子,都和美國人結婚。男的有一個女孩,女兒則沒有生小孩,幾年前先後到臺北數次由天主教會協助領養了一男一女,男孩已有五六歲,小女孩也4歲多了,都是正統的臺灣人,非常可愛,也非常頑皮,可能是父母太寵愛之故。我每次到威斯康辛州都和黃家人相聚,而我和銀梅真是生死之交,如今回想,只可說是「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了。

  【訪問板門店】

  我記得朝鮮戰爭結束後,我和外子曾於1955年初訪板門店。那時從漢城到板門店沿途戒備森嚴,漢城到汶山這段路還好,過了汶山之後,沿途都是崎嶇不平的泥沙路。而且是單行道,前面若有車輛,後面的就得飽吸黃土。後來局勢漸趨和緩,雖然偶有爭論,但雙方正盡力改善關係。

  有一次我到板門店時正是元月雪後,氣溫在零點以下。

  北方的天氣有一特點——四季分明,漢城美豔的菊花已盛開,雖是寒冷的晨冬,卻有溫馨之感。

  大家都穿了厚重的大衣、皮靴子,以便面對板門店的冬天。

  板門店是中立區,朝鮮和韓國的分界點,就如原東西柏林的圍牆一樣。如今柏林圍牆已倒,朝鮮和韓國也開始接觸,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也。當年,在這所謂的中立區,雙方代表每天都得開一次會,但據說只爭議一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大問題談何容易解決。

  那天,駐該處的美軍領了10個警衛,帶我們去看他們開會的地點。那兒有幾幢臨時蓋起來的房舍,是雙方一起駐防的非武裝地帶,無論是哪一方,每人只許帶一枝槍,分配一顆子彈。而所謂聯軍也者,幾乎全是美軍,因為暫時停戰後,其他各國的軍隊都已撒離了。

  我們站在冷風中,從窗外看窗內的開會情況。朝鮮共派了3個人,由一位少將領頭;聯軍也派了3個人,由一位少尉領導。中午12時正,雙方同時從反方向進入會議室,面對面坐下且互不打招呼,只交換一些報告與公文,由雙方的翻譯傳達,前後不到半小時。散會後大家又各自從來的方向離開會常由小會開到大會,許多的國際會議勞民又傷財,到底解決了些什麼問題呢,天曉得!

  會後我問聯軍代表:「你們今天談些什麼?」他說:「我們報告聯軍人員的更換,他們也報告他們人員的更換以及一些抗議,我們也回敬數項,如此而已。」

  韓國與朝鮮的這個局面相信是有史以來最長久的非正式停戰協定。美軍在該地駐守了30多年,簡直是和平的恥辱,也是歷史的悲劇。

  【訪問原蘇聯】

  1983年冬天,我代表白宮出口委員會第一次訪問原蘇聯,同行的有兩位參議員,一位是共和黨,一位是民主黨。我對原蘇聯的認識除了來自報紙新聞之外,就是從一些到過原蘇聯服務的使節口中聽來的。最多也不過是和原蘇聯使節在宴會上有短暫的接觸,但這都是非常皮毛的。百聞不如一見,而這一見使我感受極深。

  我第一次到莫斯科就體驗到經濟問題的嚴重。先談他們的吃住環境。

  我們住在紅色廣場對面的大酒店,是美國使館替我們安排的。這酒店共有1000多個房間,但設備比三四流的旅店還要簡陋;枕頭毛毯都是稀薄的,不過還算乾淨,浴中已洗得不能再用了,而且每個浴室內只有一條,洗手間的用紙是硬粗粗的,肥皂小小的一片。那麼多的勞工,不知在做什麼。

  酒店有一規定:每一位客人有一把房門鑰匙,但外出時要把鑰匙交給該層樓的管理員,然後換一張入門證,為了避免閒人進出旅店,所以門口派有守衛,檢查每一個人的證件,沒有入門證者,甭想進去。據他們的解釋,這不是監視我們,而是為了保護我們。

  我在晚宴中對美國大使報告了這個新的經驗,他說:「這是他們的安全政策,我們進出一樣也要出示證件。」旁邊一位公使對我開玩笑說:「你有天大的本領也無法把旅館的鑰匙帶出來。」

  他有點向我挑戰的意味。我笑著說:「明天我試一試。」

  第二天早餐過後,我們又要出門開會,我拿了兩包香煙到櫃檯前面,管理員是一個又肥又大又凶相的女人,她正在抽煙,我把一包香煙給她,她只拿了一根,以為我只給她一根吧。我說:「全包給你。」她笑了,於是把入門證給我,我又再送她第二包香煙,她樂極了,忘記問我要房間的鑰匙。

  兩包香煙算什麼,但在莫斯科卻如此可貴,我雖然賭贏了,但我並不高興,反而覺得很悲哀。大家都說中國人窮,但從大陸去原蘇聯的中國人常被原蘇聯人圍著要穿的、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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