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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下午三時,敵由遼縣、蟠龍增來步兵一聯隊,配合在戰部隊,共約步兵三個聯隊,炮兵一大隊,騎兵數百,複向我七七二團主陣地實行反突擊。此時炮轟如雨,戰鬥之激烈實為抗戰來第一次。敵向七七二團數次反復衝鋒,均遭我有組織之火力射殺,死傷甚重,僅目睹即達二百餘人。我為避免過大犧牲,尋敵弱點再擊起見,自動向鞏家堖撤退。是役我傷亡約四百余,我們英勇堅決的葉團長頭部受重傷,恐有生命危險,這是我們的一大損失。

  葉成煥團長的犧牲確實是第一二九師的重大損失。王新亭後來回憶說:

  在長樂村這次追擊、急襲的戰鬥中,我們三八六旅的指戰員表現得十分頑強。七七二團十連在戴家堖阻擊回援的一千多敵人的戰鬥中,同十倍於自己的日本鬼子浴血奮戰,經過四個多小時的激烈戰鬥,這個連的全體指戰員都壯烈犧牲在陣地上了。更使人敬佩的是我三八六旅七七二團的葉成煥團長,在戰鬥基本結束時,他接到了上級給他撤離戰場的命令,但他為了關心部隊的撤離,卻不肯先走,他站在一個高坡上看著全團部隊撤離戰場,他還不時用望遠鏡觀察敵人的動向。最後撤離戰場的八連連長尤太忠同志勸葉成煥團長跟他們連一塊撤退,但成煥同志告訴尤太忠同志讓他帶八連先撤,他仍然在那裡全神貫注地觀察敵人可能增援的方向,而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當尤太忠同志帶著八連走出不幾步遠,日本鬼子的子彈擊中了葉成煥團長的頭部。特務連的戰士趕緊抬著葉成煥團長往後撤,半路上,這位剛強的指揮員仍忍著頭部的劇痛,還喃喃地問:「喂,隊伍,隊伍呢?」這就是他留下的關懷部隊指戰員的最後一句話。

  當劉伯承師長聽到七七二團王波參謀長的這個報告以後,大吃一驚。劉師長隨王波同志來看葉成煥同志,就俯下身子,雙手顫抖地抱著他的頭,連聲喊道:「成煥、成煥……」但是已經失去知覺的葉成煥同志再也說不出話來,在場的許多同志都流下了眼淚,有的同志失聲痛哭。

  葉成煥同志是我們一二九師三八六旅的一名年輕有為的指揮員。這位年僅25歲的團長,在歷次戰鬥中都能當機立斷,出色地完成上級交給他的任務,多少次危急的關鍵時刻,劉伯承師長和陳賡旅長只要知道葉成煥同志在那裡指揮戰鬥,他們緊鎖的雙眉就會舒展開來。鑒於葉成煥同志的表現,準備提升他擔任我們三八六旅的副旅長。葉成煥同志堅決表示:「還是打完這一仗再走吧!」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在長樂村這一仗剛要結束時,他卻為國捐軀了。

  長樂村這一仗打得好,共斃傷俘日軍2200餘人,打死戰馬五六百匹。捷報迅速傳遍全國。蔣介石還發來了「嘉獎電」。

  陳賡4月16日《日記》中繼續寫道:

  我們打掃戰場的部隊不負責,許多勝利品未收回。幾天後曾3A(國民黨曾萬鐘第三軍)又拾得無線電機一架,槍炮甚多。又兩日後,我總部特務團還在此拾得炮彈數十箱。現在長樂村與百草仙一帶,掩埋的死屍堆到處皆是。這次苫米地旅團為九路進攻之主力部隊,其慘敗較之其他幾路均嚴重。據我總部偵察員目睹,該旅團由襄垣經沁縣退卻時,每聯隊只有500餘人,其笨重的輜重隊已經不見了。這次戰鬥若有曾3A的配合,那麼苫米地旅團無疑是可以殲滅殆盡的。未將該旅團全殲是最可惜與最不幸的一件事。但無論怎樣,日寇的所謂9路進攻,是由我們最後地粉碎了,其慘敗也夠他傷心的了。

  苫米地,是侵華日軍第一〇八師團屬下的一個旅團長,在攻佔山西省長治、臨汾等城市的作戰中,曾獲得日軍大本營頒發的勳章。他在親筆寫給女兒的信中高興地說:「天皇因我先入臨汾,賜我一個勳章,我已掛在左胸前,我的右肩也高了起來。你看我像不像墨索里尼?」但這封信尚未發出,就在長樂村戰鬥中被八路軍繳獲了。這位日本的墨索里尼只得鎩羽而歸。

  長樂村之戰勝利的關鍵,就是陳賡在《日記》中寫的:「此時接到偵察報告……我決心不失時機,不待後續部隊到來即實行突擊。」後續部隊如果到來,兵力雄厚,作戰當然更有把握些。但戰場情況瞬息萬變,待後續部隊到來,戰機已失,就不存在長樂村大捷了。所以,陳賡在自己兵力不多的情況下,作了當機立斷的處理。

  這種根據戰場情況的變化而臨時實行的決策,叫隨機決策。隨機決策不是隨意決策。其基本要求是:對臨時出現的情況要看得准,決策要正確,要符合臨時情況的發展方向。否則,迫於無奈,孤注一擲,只能打敗仗。隨機決策既在決策之中,也在決策之外。所謂決策之中,即要求指揮員善於審時度勢,當機立斷,正確決策;說在決策之外,是指一瞬間的決策「功力」,來源於長期實踐、反復磨煉,不是靠碰運氣、圖僥倖。陳賡有足夠的學識,豐富的作戰經驗,再加上對自己部隊及對日軍的瞭解,在長樂村才作出了及時的正確的隨機決策。

  雖然打了個大勝仗,但是第三八六旅還是感到不大愜意。因為滿山溝的輜重、槍械及其他物資,看來垂手可得了;局促在山溝裡的殘敵可以像神頭嶺、響堂鋪戰鬥那樣全部解決了。戰鬥已打了4小時,如果再接再厲……但是敵人從遼縣方向來了援兵,而駐紮在大道旁高地上的國民黨第三軍未加阻擋,所以沒能獲得更大戰果。

  可是到19日下午朱德來講話,大家心頭的這點遺憾就被掃蕩得一乾二淨了。他說:長樂村戰鬥是這次反日軍9路圍攻戰役中的決定性的戰鬥。在這個戰鬥裡雖然作為進攻的主力敵人沒有被全部消滅,但他們的戰鬥力被徹底摧毀了。第三八六旅雖然沒有得到更多的繳獲,全晉東南抗戰卻獲得了與幾千枝槍價值不可同日而語的大戰果:決定了敵人9路圍攻的粉碎。

  長樂村戰鬥以後,各路進攻的敵人聞風喪膽,全部動搖。在八路軍各部及友軍的打擊、騷擾下,長治周圍各縣城都相繼收復,到5月初,第一〇八師團將司令部所在地的長治也放棄了。從此,以太行山為依託的晉冀豫抗日根據地基本形成,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和太行山區的人民群眾,已經把抗日的紅旗牢牢地插在了晉東南廣袤的土地上。

  三、南下冀豫邊

  據1938年武漢出版的《群眾週刊》第三卷報道:鑒於徐州正面戰場吃緊,憂心忡忡的蔣介石,曾在漢口會見了彭德懷,急匆匆地詢問:「是否可以在青紗帳起時,派部隊襲擊津浦、平漢鐵路線,聲援徐州會戰?」

  蔣介石是以探詢的口氣提出問題,以為八路軍不一定會響應他的意見。誰知道,彭德懷毫不猶豫地慨然允諾:「不用到青紗帳起時,當派隊前往。」

  日軍對晉東南的9路圍攻被粉碎後,中共中央作出決定,進一步擴大抗日根據地,向平原發展,開展平原遊擊戰爭。

  陳賡和王新亭奉命帶領第三八六旅走下太行山,到平漢鐵路沿線去打擊敵人。1938年4月下旬,陳賡率第七七二團和第七七一團的一個營進至平漢鐵路西側的河北省和河南省北部的交界地區;王新亭則率領第七七一團的兩個營,跨過平漢鐵路到鐵路東側地區活動,開展遊擊戰爭,發動群眾,擴大根據地,給敵佔區「減肥」、「削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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