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陳賡傳 | 上頁 下頁
二四


  我從大別山回來,又到牛惠霖大夫的醫院去治療,我依然沒有說明身份,佯稱是工傷。牛大夫並不過問,只管精心治療,把傷骨都整了形,用石膏固定,養了快3個月,我要出院了,牛大夫才問我:「你真是工傷嗎?」我說:「是的。」他笑了:「你是紅軍高級軍官吧?」我正想否認,他接著說:「我是骨科大夫,還分不清工傷和彈傷嗎?我不是共產黨員,但我佩服你們共產黨為國為民的精神。這次住院就不收你的錢了。」那怎麼行?後來黨還是給了他一些錢的。

  這段話是陳賡在「百萬雄師過大江」前夕講的。他曾表示打過長江,解放上海之後,一定去探望牛惠霖大夫。後來他去到上海,得知牛大夫早已故去,深感遺憾。

  二、戲院被捕

  1933年3月,中共中央決定派陳賡到江西省中央蘇區工作。離開上海的前一天,他到貴州路麗都大戲院去,在那裡遇見了一個綽號「小白臉」叫阿連的叛徒,該人原是上海先施公司的學徒工,曾參加過特科工作。見到陳賡就急忙上前拉話,陳賡敷衍了幾句,就托故向外走,想把叛徒甩掉。如果陳賡還有「黃埔三傑」時那兩條健康的有名的腿,在蘇聯又專門學過擺脫「盯梢」的技術,和在特科工作時的若干實踐,遇見這麼個小癟三算得了什麼?但他現在兩條腿都負過重傷,並且右腿才將痊癒,功能遠未恢復,所以跑了一陣終於無法甩掉這個「尾巴」,就躲在弄堂裡,等其追過來,跳出去三拳兩腳就把「小白臉」打成了個大花臉,翻倒在地,正想逃走時,躺在地下的叛徒不僅大喊大叫「捉共匪!」還「嘟嘟嘟」地吹起哨子來,附近巡捕聞聲趕來,把腿傷初愈的陳賡抓住了。

  戴其萼和彭一坤回憶陳賡在1949年曾親口和他們講過這件事。他們在《陳賡大將在解放戰爭中》一書中寫道:

  出院後,黨決定我到江西蘇區去做軍事工作,離開上海的前一天晚上,我去找黎莉莉看她有什麼話捎給她父親。那天,她和王人美等人正在上海租界裡的麗都大戲院演唱愛國歌曲。她的父親就是我們黨內有名的錢壯飛同志,曾打入蔣介石的機要部門工作,有貢獻。顧順章叛變的消息就是他首先掌握並報告了黨的,在周恩來同志的指揮下,中央機關迅速轉移才免遭破壞。但錢壯飛同志也因此在白區待不住了,就轉移到江西蘇區去了。他的小女兒錢臻臻因父母都參加革命不能照看她,很小就參加了黎錦暉的明月歌舞社,並改名黎莉莉。

  為此事,戴其萼曾寫信問黎莉莉,黎莉莉在1983年10月16日覆信說:「1957年我在北京電影學院向蘇聯專家學習表演2年,在畢業演出時我約請了陳賡伯伯看演出,他對我說:『1933年我因看你演出被逮捕,今天我已是自由人,再沒人敢逮捕我了。』」

  關於被捕後的情況,陳賡在1944年渡江前,自己也有敘述:

  ……我被關進附近的「老閘捕房」,有個探長我熟識,也同情我們黨,便把我被捕的消息告訴了黨。

  工部局英國特務蘭普遜提審我,我口銜香煙不理他,他追問,我就用洋涇浜英語罵他,氣得他暴跳如雷,竟打了我一個耳光。過了兩天,他又來找我,表現很客氣,說:「陳先生,我們對待政治犯一向很文明,你有什麼要求可以提。」我心想他又要耍什麼花招了,沒理他。沒過多久,管監的人把我帶出去說有人要見我。我出去一看,原來是孫夫人宋慶齡,還有中外記者。

  「監獄待你怎麼樣?」孫夫人問。

  蘭普遜搶先回答:「我們一向優待政治犯。」

  「他們虐待政治犯,還打人罵人。」我揭露道。

  蘭普遜還在狡辯:「陳先生可別這樣說,我們可不虐待政治犯。」

  我說:「就是你打了我的耳光,我表示強烈抗議!」

  「大家都聽到了!」孫夫人說,「公共租界巡捕房虐待政治犯,請新聞界主持正義。陳賡不是犯人,是愛國者,他擁護中山先生的三大政策最堅決。我要求釋放他!」

  此後,宋慶齡又探過一次監,還在報紙上發表了公開聲明,積極進行營救。

  和陳賡差不多同時被捕的譚國輔(化名陳藻英,被稱作陳賡的妹妹)告訴他:陳賡這次在上海的住處,早就被巡捕房知道了,並進行了監視,他所以沒有早一點被捕,是因為那些人還想從他身上「釣」出大「魚」來,就是希望能抓到更多的共產黨人。他在戲園被捕,可能是特務們怕他逃走所致。

  陳賡在上海做地下工作時,常與租界裡的巡捕和國民黨的特務打交道,拉關係,為情報工作取得方便。所以他被捕後,被送到巡捕房,那些巡捕都大吃一驚,困惑地說:「你怎麼是陳賡?你不是王庸先生嗎?」

  巡捕房抓住陳賡如獲至寶,想從他口中瞭解共產黨的秘密機關和其他黨員的住址,但陳賡堅貞不屈,從他口中擠不出任何有用的東西,正準備對他施以毒刑逼供時,宋慶齡率領中國民權保障同盟的楊杏佛等人和新聞記者來探監和採訪了,制止了租界當局的進一步迫害行動。陳賡就趁機對同牢的難友和看守進行宣傳,講述紅軍的英勇戰鬥故事和革命道理,教育和鼓舞獄中的戰友不要洩氣,要團結起來進行反對虐待的鬥爭。

  廖承志談到他1933年3月第五次被捕時,和羅登賢、陳賡等人被關在老閘捕房的半地下室的拘留所內,「約定要一口咬定,我們是援助東北義勇軍的。此外,啥也不談。陳賡則慷慨激昂,大唱國際歌」。第二天,敵人「問話完畢,回到拘留間,中間的那個人湊巧不在,這時陳賡出個主意,要我趕快設法通知我母親,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利於鬥爭。我想這也對,登賢同志也贊成」。「當夜,我便把這主意付諸實行,我對看守的巡捕說,告訴他們我帶路……一群英國特務來了笑眯眯的,如獲至寶。一個年紀大的特務問是去什麼地方,我回答說:『相信我,就跟我走,不相信,我回去。』另一個特務說:『由他,他似乎還不錯。』一共七八個人,簇擁上了兩輛汽車。我上了汽車,用扣著手銬的手指點方向,向左、向右,上海的路我是熟的。開入法租界,特務問:『這裡?』我不出聲。仍舊是向左,向右(指著)。到了康腦脫路我母親住的地方,便說:『停車』。他們面露喜色,蜂擁而下。這時我才知道英租界和法租界是互不通氣的,以至英國特務連我母親住的地方也不知道!一進門,我母親立即起來,看見我手上有手銬,她就全都明白了,頓時大嚷起來。這時住在母親隔壁的經亨頤先生也過來了,還是小姑娘的經普椿也來了。那時法租界的捕房頭子也趕來了,一個當法文翻譯的中國人看見我母親嚇了一跳,趕快同那頭子咕噥了一陣,那頭子臉上一下變了色,立即下令全部退出。我的目的達到了。回到汽車上,那個老特務狠狠地揍了我幾拳,還打我的耳光。另一個把他制止了,狠狠地直瞪著我,知道上了我的當了。回到拘留所,我們再不怕中間的那個人了,便大聲告訴了登賢和陳賡,他們大笑起來。陳賡還在為我打氣:『你要頂住,還有孫夫人哩。』」

  從廖承志描述的故事中,可以看出陳賡身處逆境忠貞不屈、機智勇敢的精神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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