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賡傳(11)_學達書庫

一一

　　這事曾驚動周恩來夫婦，他們找王根英談話，介紹了陳賡的情況，又瞭解到王根英的真實心意，並指出在革命困難時期，革命者的結合不僅是可以的、應該的，還可能更利於戰勝困難等等，使王根英的銀盤似的圓臉上浮出羞赧的笑容。

　　他們不久在武漢結了婚。接著王根英又作為上海的工人代表，出席了6月份在漢口召開的第四次全國勞動大會；後來又作為中國工人階級的代表，在漢口出席了太平洋勞動會議。

　　此時，反革命政變也擴大到武漢來了。7月15日汪精衛摘下了國民黨假左派的面具，召開了分共會議，仿效蔣介石的辦法，在武漢進行大屠殺，並提出對共產黨員「寧可錯殺千人，不可使一人漏網」等口號……嚴重的白色恐怖之雲立即籠罩了武漢三鎮，長江水為之哀鳴。

　　共產黨決心進行反擊。於是剛結了婚的夫妻又得分開，王根英回上海做地下工作，陳賡隨周恩來去南昌參加起義。

　　三、二進南昌

　　陳賡隨周恩來在7月27日秘密抵達南昌，住在朱德的寓所。朱德曾任國民黨朱培德部隊的軍官教導團團長兼南昌市公安局局長。

　　當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及軍事委員會書記的周恩來，後來搬到了馬莊子女子職業學校去住，勇敢地挑起了組織起義的領導工作。他和賀龍、葉挺、朱德、劉伯承等商議，決定在南昌打響反對國民黨反動派的第一槍。

　　於是在江西大旅社成立了南昌起義總指揮部。周恩來任前敵委員會書記，賀龍為總指揮，葉挺為前敵總指揮，劉伯承為參謀長。8月1日淩晨2時，起義開始，賀龍、葉挺的部隊約2萬人，經過4小時激戰，消滅了國民黨留守部隊3000餘人，繳槍5000餘枝，佔領了南昌城。立即發表宣言，指斥蔣、汪的叛變行為，重申堅持孫中山的三大政策，反對帝國主義，掃除新舊軍閥……同日上午，召開以共產黨為主體並有國民黨左派參加的聯席會議，成立臨時政府革命委員會。

　　在這些日子裡，陳賡懷著激動的心情，捍衛著高舉革命旗幟、嘔心瀝血的中央軍委周恩來等傑出領導人的安全；起義後，他和李立三在政治保衛處，去市區逮捕了一批反革命分子，還接管了江西省銀行，把沒收來的財物運送到總指揮部……

　　起義軍撤離南昌時，陳賡到第二十軍第三師第六團任一營營長，準備隨部隊打回廣東省，去重新發動革命。到了江西省東南邊界的廣昌縣城，第三師還召開了中共黨代表大會，產生了以周逸群為書記的師黨委會，陳賡當選為師黨委委員，擔負起加強部隊政治思想工作的重任。由於中國共產黨的工作加強，使這支部隊成了戰鬥中的中堅力量。

　　8月下旬，陳賡的營作為第三師的先頭部隊，向江西與福建交界處的會昌縣城挺進，不料國民黨的錢大鈞部已經先到了會昌。8月24日，第三師到達城外，就和敵人接了火。陳賡率領的營從正面進攻，一口氣奪下了3個山頭。但兩翼策應部隊由於路程和時間計算的誤差，沒有及時趕到，形成了陳賡一個營孤軍深入，陷進敵人4個團的包圍之中，從早上8點鏖戰至中午，仍然沒有部隊來接應，占壓倒優勢的敵人還連連出擊，陳賡的營彈盡糧絕漸漸支持不住了。他決定部隊撤退，由自己帶領小分隊掩護，打到下午1時，敵人一梭子機槍子彈掃來，陳賡左腿三處中彈，膝蓋骨的筋被打斷，脛骨、腓骨也被擊傷，倒在地下，血流如注，不能行動。為了對付敵人的搜索，他脫掉軍衣，順山坡滾進一條雜草叢生的小溝，血立即把溝裡的水染紅了。這時，跟隨他的盧冬生也跳到溝裡來招呼他。

　　盧冬生比陳賡小5歲，1908年生於湖南省湘潭縣一戶佃農家裡，家境貧寒，剛滿7歲，就到陳賡家當放牛娃。小「少爺」經常和他一塊玩耍，兩人成了親密的小夥伴。陳賡離家投軍的行動，在盧冬生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二年，盧冬生離開陳家，到湘潭一家工廠當學徒工，過了8年牛馬不如的生活。1925年他效仿陳賡，到衡陽投入唐生智的第四師當了兵。後來跟著部隊到了武漢，意外地見到了唐生智部隊特務營營長陳賡。二人久別重逢，興奮異常，陳賡便把他調到自己的營部當副官，從此成了一條戰線上的戰友。

　　陳賡負傷後，叫盧冬生快走，但盧冬生不肯離開。很快，從山坡上下來幾個敵人，盧冬生藏在了附近的草叢裡，陳賡則用手把腿上的血塗了一身一臉，敵人走過來，他屏住呼吸假裝死人，敵人信以為真，踢了他一腳，見他直挺挺的毫無反應，就扭頭走了。

　　幾個小時後，葉挺指揮部隊反攻上來，把敵人打退。陳賡聽見山上人聲鼎沸，以為又是敵人來了，仍然躺在那裡不敢動。由於他身上只穿著背心和褲衩，葉挺部隊的戰士走過來，也把他當死人打了一槍托，陳賡氣惱地偷偷眯縫著眼睛張望，發現打他的士兵脖子上掛著紅帶子，才知道是自己的部隊來了，就高興地揮動雙手叫了起來，盧冬生也從隱蔽處出來說明情況，然後從山上砍了幾根竹子，做了個簡易擔架，和徐以新等人把他抬到已被起義軍佔領的會昌縣城。周恩來、賀龍、葉挺等很多人都跑來看他，傷口也得到重新包紮，陳賡備感欣慰。

　　起義軍原來的作戰計劃，是直下江西省的尋烏縣城等地進軍廣東省。由於當時的敵情變化及起義軍傷病員較多等，決定轉向東方，向福建省的長汀、上杭一帶進發。

　　陳賡因為傷勢嚴重，改為乘船沿貢水前往長汀。誰知道，木船才離岸，一股敵人反撲過來，打到了江邊，船身中了很多子彈，情況十分危急，幸好周士第率領的第二十五師趕來，一個衝鋒，將敵人擊退，陳賡的船才轉危為安，順利地到達了長汀縣城。

　　到了長汀，陳賡被送進福音醫院治療。這個醫院本是英國教會辦的，當「五卅」運動的浪濤衝擊到這座山城時，醫院裡的英國人都嚇跑了，於是大家公推傅連暲醫生當院長，那時傅連暲才33歲。起義軍到來時，他不但沒有跟著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們逃跑，還接受了300多名傷員來醫院治療，人手不夠，他動員學校的教師和學生來幫助護理。

　　聽說陳賡是個營長，傅連暲叫安置好後，就親自帶領醫務人員來檢查。陳賡因為失血過多，原來紅彤彤的面頰變得焦黃，身體非常虛弱。傷腿腫得很粗，傷口已經感染，但他用頑強的意志力克制著自己，不但沒有叫痛，哼都沒哼一聲。為了不影響別人，他表現出非常樂觀的情緒。風趣的言談，爽朗的笑聲，給傅連暲和醫務人員以很深的印象。

　　傅連暲後來在《南昌起義的傷員》回憶錄中寫道：當時看到陳賡年輕而神采奕奕的面孔時，「心想『像這樣一位年輕、勇敢、有才幹的革命軍官，他一生可以為勞苦大眾做多少事呀！我，一個醫生，有責任挽救他這一條傷腿。』」於是採取「保守療法」，每天用藥水給他消毒，用夾板固定傷腿，同時給他喝新鮮牛奶，增強他的體質……總之用了種種方法，避免截肢，使陳賡的傷腿不僅保存下來，並漸漸好轉。

　　由於起義軍要打回廣東省去，陳賡腿傷尚未痊癒，只得隨軍乘船順韓江南下，水急礁石多，好幾條船被撞翻了，傷員被急流沖走。幸好，陳賡的船幾次遇險而沒有傾覆。到了廣東省邊界的大埔縣，根據陳賡傷腿情況，組織上準備留他在一個黨員家裡養傷，但他堅持不離開部隊。9月23日起義軍佔領潮州，他就被抬進了城，住在韓文公（韓愈）廟小學校裡。

　　9月24日，在當地共產黨領導工農群眾起義的配合下，起義軍佔領汕頭。陳賡和一些傷員被送進了日本人開的博愛醫院繼續治療。由於很多人去看望他，醫院很快就知道他是起義軍的軍官了，所以日本人對他的態度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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