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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在刻畫今天的兒童的同時,冰心也沒有忘記描寫昨天的孩子。她在今天寫的回憶昨天的作品,最精采的恐怕要推短篇小說《小桔燈》了。她在這篇短短的小說裡,歌頌了一個只有八九歲的小女孩,並在歌頌這個小女孩子的同時,又含蓄而深沉地歌頌了她的爸爸——一個沒有在作品中出場的地下黨員王春林。這個八九歲的小女孩,解放前夕,在父親失蹤、母親病重的情況下,仍然能夠堅定地相信:「不久,我爸爸一定會回來的。那時我媽媽就會好了。」「我們大家也都好了!」她還用自己那雙靈巧的小手,用作品中的「我」送給她的紅桔皮和一段小蠟頭,給「我」做了一盞小桔燈,為「我」照亮天黑路滑的出路,這個用「鎮定、勇敢、樂觀的精神」鼓舞了「我」,使「我」「覺得眼前有無限光明」的小姑娘,不僅使「我」覺得非常的可愛,也一定會使生活在光明的今天的小讀者,覺得非常的可愛。

  在這些為了兒童而寫的作品裡,需要特別一提的,還有《再寄小讀者》的十四篇通訊。這十四篇通訊寫於1958年3月11日至1959年10月14日。1942年12月12日至1944年12月1日,冰心在重慶的潛廬,曾經寫過一組《再寄小讀者》的四篇通訊,這次重寫《再寄小讀者》,距離上面的一次,已經十六年。①距離冰心剛剛開始寫作《寄小讀者》的二十九封通訊,則已經過去了三十五年。三十五年前,當她開始寫作《寄小讀者》的時候,她就要離開祖國到美國去留學,而三十五年之後,當她開始寫作第二組《再寄》的時候,她則是剛從埃及訪問歸來。當她應《人民日報》副刊編輯之約,拿起筆來,再繼續她三十五年前的舊題目,寫作《再寄》的時候,祖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面對著她所喜愛的小朋友,心情很興奮,覺得「鼻子裡有點發辣,眼睛裡有點發酸」。於是,她便向親愛的小朋友們描述了自己剛剛結束的亞洲——歐洲——非洲之行。然而,她剛剛與小讀者們通了三封信,就又登機遠行,開始了她的又一次歐洲之行。她在遠離開祖國的意大利和蘇格蘭,都時時地惦念著自己的小讀者,在後面的五封通訊裡,她就向小讀者們描寫了這次歐洲之行的見聞——瑞士與意大利接壤的阿爾卑斯山;到處可見古城遺跡,而又佈滿了現代化建築的羅馬;龐貝城的廢墟;「水如碧玉山如黛」的西西裡島;羅馬城裡復活節的鐘聲;水城威尼斯;蘇格蘭的依山傍海的愛丁堡。她用不減當年的優美的文字和細膩的觀察,把瑞士、意大利、英國這些歐洲國家的美麗風景,描摹給她的小讀者們看。但是,與過去的《寄小讀者》不同的是,她不再在其中用纏綿的筆調抒寫母愛和鄉愁,而是用開朗、樂觀的筆調,來描寫這些地方的現狀,並教給小讀者們關於歷史、地理、風俗的知識。尤其是在後面的六封通訊裡,情調更與《寄小讀者》有了明顯的差別。過去那些抒寫母愛、童心和大自然的內容,變成了今天這些關於「六一」兒童節,關於「七一」黨的生日,關於暑假讀書計劃,關於努力學習語文課,關於天安門廣場,關於「十一」國慶節等等的親切的談心。其中還穿插著關於昨天與今天的對比,關於外國貧苦工人與中國勞動人民的對比。總而言之,老作家冰心,正在用委婉動聽的語言,對少年兒童進行愛國主義的教育。雖然從語言的風格上,《再寄》還是冰心體,但是從作品的情調和內容方面看,已與《初寄》有了明顯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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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冰心共寫作了兩組《再寄小讀者》。筆者曾就此事請教謝冰心先生,她在1985年8月8日致筆者的信中說:「1944年我在四川應《大公報》之約曾寫過四篇《再寄小讀者》,自己也忘了,……因此1958年又寫了《再寄》」。

  上面已經提到冰心頻繁的出訪。她做為我國代表團的成員,代表著中國的作家、文化界、婦女界,有時還做為和平使者,到世界各國去訪問。她到過泰戈爾的國家——印度,多次地出訪過日本,還於寫作《再寄小讀者》之前,經蒙古人民共和國——蘇聯——捷克斯洛伐克而到達了埃及。又於寫作《再寄》的途中,訪問了瑞士、意大利、英國。做為中國作家的代表,她在1958年10月到蘇聯的塔什幹,1962年2月到埃及參加了亞非作家會議,等等。這一系列的赴會和出訪,又給冰心提供了許多寫作的材料。她在自己那些寫到異國風情的作品裡,歌頌了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外國景物。除去上面提到過的瑞士、意大利、英國之外,她還歌頌了日本的櫻花,歌頌了列￿格勒城郊的拉茲列夫湖。她又寫到了印度,寫到了埃及的尼羅河爸爸,寫到了戰後日本東京的淺草公園。而對這些大自然的描寫,又往往與她對剛剛結識的外國朋友的描寫聯繫在一起。我們不會忘記她在開羅結識的那對青年畫家夫婦黑白、杜瑪德,這是一對在北京的美術學院留過學、會講漢語的埃及人(《話說文化交流》)。我們也不會忘記那位美麗的意大利姑娘意娜(《憶意娜》),她曾經為冰心朗誦意大利共產黨員作家羅大裡的詩。我們更不會忘記日本金澤市出租汽車公司罷工的工人兄弟們(《櫻花贊》),他們為了表示對中國作家的友情,準時把中國作家代表團送到火車站,竟然連夜召開緊急會議,把原來早已定好的罷工時間推遲了一個小時。還有那兩位參加亞非作家會議的日本女作家秀子與和子(《尼羅河上的春天》),來中國訪問的日本女作家三宅豔子(《南行日記摘抄》),她們都向冰心這位中國女作家傾訴了自己的心聲。這時在各種國際會議與社交場合上出現的冰心,已經是世界上的一個堂堂大國的代表,而不是象三十幾年前那樣,只是一個年輕的留學生。所以她所結交的朋友,就不再僅僅是她的同學和病友,而是包括不同國籍、不同階層的各種人物了。

  關於冰心在對外文化交流方面的貢獻,夏衍在《讚頌我的「老大姐」》一文中,曾經有過這樣的一段記述:「她不僅是文藝上的全才,而且是一個難得的社會活動家,特別是她在對外活動方面的成就。她博古通今,英語講得很流利。記得1953年我和她一起參加以丁西林同志為團長的中印友好代表團訪問印度,在那次活動中她這方面的才能充分顯示出來。有一次,我們訪問泰戈爾的故居,在歡迎的茶會上,因為她翻譯過泰戈爾的作品,所以丁老和我都推她即席講話,她先用英語背誦了兩首泰戈爾的詩,然後簡潔地介紹了泰戈爾對中國的友誼和他在中國的影響;另一次是我們在尼赫魯官邸吃午餐,席間冰心同志和尼赫魯的女兒、現任印度總理甘地夫人的談話,使我這個幹了多年外事工作的人感到佩服。她那種不亢不卑,既有幽默,又有節制的風度,我認為在這方面,我們文藝隊伍中,可以說很少有人可以和她比擬的。」1973年的4月16日至5月18日,七十三歲高齡的冰心,做為中國政府派出的,中日邦交正常化後第一個抵達日本的大型友好訪問團的團員,跟隨著廖承志團長,到日本訪問了三十三天。回來之後,她於這一年的7月31日,曾經寫出了名為《中日友誼源遠流長》的散文,記述這次訪日的情況。日本政府和日本人民,舉國一致,對這個龐大的中國代表團,進行了極其隆重而熱烈的歡迎,僅歡迎實行委員會的委員,就有三千人之眾。當時正值櫻花盛開的時節,日本人民對中國人民的友誼,也象盛開的櫻花一樣,光明燦爛。冰心在這裡參加了不下五百次的參觀、訪問、會晤、座談和集會,接觸了數以萬計的工人、農民、漁民、青年、婦女,以及文化、藝術、科學、教育、新聞、體育、宗教、政界和經濟界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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