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莊子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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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仍然任命惠施為魏國宰相,但梁襄王與梁惠王不同。他不堅持原先的團結齊楚,抵禦強秦的方針,而是想與當今天下諸侯逐鹿中原,比比誰更有實力,因而,他對惠施那套愛民、偃兵,不參與戰爭的學說並不欣賞,他幾乎沒有找過惠施,徵求他對國家大事的意見。惠施的滿腔熱情猶如被潑上了一盆冷水。想了好久,終於還是決定回蒙邑來,那兒畢竟是自己的故鄉,真是甜不甜故鄉水,親不親故鄉人。 莊周握著惠施的手說:「回來吧,故鄉的山水永遠都在等著你。」 惠施聽了,心中感慨萬千。 兩個人沿著岸邊散步,時而在草地上坐下來,觀賞周圍的景色。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地,魚兒在水裡悠然自得地游來遊去,小鳥在樹林裡嘰嘰喳喳地唱著歌,微風中傳來陣陣花香。 鳶飛魚躍,生機盎然的自然萬物,使莊子的心田感到無限寬廣自由。自由即是快樂。一種審美的移情心理,使他感到魚兒也是那樣地快樂。「你看那條鰷魚,多麼自在啊!悠悠哉游于水中,它肯定非常的快樂!」莊子好像自己也變成了鰷魚,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你又不是魚,怎麼能知道鰷魚的快樂呢?」惠施覺得人就是人,魚就是魚,魚肯定不會像人那樣感覺到快樂的。 「那你又不是,你怎麼知道我知不知道魚兒是快樂的呢?」莊子反問道。不知不覺中,兩個人又辯上了。 「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不是魚,你當然也不會知道魚兒是快樂的。我不知你,你不知魚,這不就兩清了嗎?」惠施說完得意地看著莊子。 莊子知道,跟惠施討論這個問題,根本不會有什麼結果,因為他們兩人對待自然界的態度是完全不一樣的,莊子對待自然事物,總是物我合一,物我交融,因此,他仿佛能體會到花鳥蟲魚的性情。而善於分析萬物之理的惠施則是以觀察、研究的態度來對待自然事物。他注意到的是各個事物之間的大小同異,而從來不留意自然事物的喜怒哀樂。因此,莊周知道惠施對他的這一感受是深表奇怪的,跟他辯論這個問題沒有什麼意義。 於是,莊子便開始詭辯了:「還是請回到一開始的地方吧。你說:『你怎麼知道魚是快樂的?』這說明你已經知道魚是快樂的而故意問我。那麼我現在告訴你,我知之濠之上。」 惠施從莊子的詭辯中也感覺到這個問題再爭論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便也不再發問。一場辯論這才告之結束。 3 惠施回來後,就住在蒙邑離莊周家不遠的地方,兩個人經常相互串門,或一起到附近的地方遊玩。莊周對這種生活十分滿意,讀書、寫文章、彈琴、釣魚,與二三知己聊聊天,是多麼快活自在啊!雖然並不富裕,但織草鞋所得,完全能夠維持一家人的溫飽。只要能得到精神上的舒適,那就夠了。 莊周與好友一起討論各種學說問題,雖說兩個人的許多思想都存在較大的分歧,但正是在這種友好的、旗鼓相當的爭論中,兩人的學問都有了很大的進步。 因而,莊周的書也越寫越順利。寫好的文章也由弟子抄好,收集成冊。從四面八方來求學的人把這些文章帶回各地,很快,莊周的文章便廣為流傳了起來,人們爭相傳閱。有人視為無稽之談,有人視為異端之說,有人視為神仙方術,也有人視為曠世至文。 平原君的一個門客公孫龍,以善辯著稱,提出了「白馬非馬」、「離堅白」等著名論題,在當時頗有名氣。他看了莊周的文章後,十分地不能理解。 公孫龍在一次與魏國公子魏牟的談話中講起莊周的文章,他說:「我少年時就學習了先王之大道,長大後通曉仁義的行為。而且,我還擅長辯術,我能把相同相異的事物論證為無差別的同一,能把堅硬、白色等物體的屬性論證為與物體相分離,能把別人認為不對的論證成對,把別人認為不可以的論證成可以;能困窘百家之見解,使眾多善辯者理屈詞窮。我自以為我已經是非常通達事理了。現在我看了莊子的書,卻深感迷惘不解,不知是我的辯才沒有他高?還是知識不如他淵博呢?現在我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口講好了,請問這是什麼道理呢?」 魏牟聽了,倚著小桌子深深地歎息,又抬頭仰天而笑,說:「難道只有你沒有聽說過淺井之蛙的故事嗎?井蛙對東海之中的大鱉說:「『我多麼快樂呀!我跳到井欄上,又蹦回到井中,在井壁缺口的水邊休息。游到水中,井水托住我腋窩和兩腮之下,踐踏淤泥則只能淹沒我的腳背,環視周圍的小紅蟲、小螃蟹、小蝌蚪,沒有能像我這樣自如的。況且還獨佔一井之水,在其中跳躍蹲踞,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樂趣!先生為何不時常來井中玩玩呢!』「東海之鱉聽完井蛙的話,想進去看看。可是左足還沒有踏到井底,右膝就被絆住了,於是,遲疑了一會兒就退出來了,並告訴井蛙大海的樣子:「『用千里的遙遠,不足以形容海的寬闊;用八千尺的高度,不足以形容大海的深。大禹的時代,八年有七年發生水災,而海水並不因此而增加;商湯的時代,八年有七年鬧旱災,海水邊沿也不因此而向後退縮。它不因為時間的短暫和長久而有所改變,不因雨水的多少而有所進退。這也就是東海最大的樂趣啊!』「淺井之蛙聽了這些,驚恐不已,現出了茫然若失的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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