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38)_喬軍中

三八

　　劉邦聽了，尤自著急：「倘若我父果然被烹，我將如何為子？如何為人？」

　　張良答道：「現今楚營之中，除項羽之外，項伯權重。項伯與大王既已結姻於前，定會諫阻。大王不必過慮。」

　　劉邦無奈，只好依言相答：「我與項羽，同事義帝，稱為兄弟，我翁即是汝翁，必欲烹汝翁，請分我一杯羹！」

　　項羽聽了，怒不可遏，命令左右，將太公付烹。站在一旁的項伯急忙勸阻道：「楚漢相爭，勝負難料。欲得天下之人，往往不顧家族。今殺一老翁，有何益處？不過落個不孝、不仁、不義的罪名，令眾人見笑而已！」

　　此時，楚將鐘離昧也於旁奏道：「劉邦狡猾，善會詭辯。霸王殺個老翁，落得萬世駡名不說，還使劉邦乘機盅惑人心。不如將太公暫時收押，日後再做處置。」

　　項羽聽了，無可奈何，遂命將太公暫時押回楚營之中，依舊軟禁。只是餘怒未消，隔澗向劉邦喊話：「劉季聽著！如今天下紛攘，百姓不得安寧，無非因為楚漢相持不下，連年征戰的緣故。我今願與你親戰幾個回合，一決雄雌。我若不勝，卷甲即退。何苦長此爭戰，勞苦兵民？」

　　劉邦聽了，微微一笑，大聲答道：「我願與你鬥智，不願與你鬥力！」

　　項羽聽了，更是震怒，雙目圓睜，一聲叱吒，震山撼穀：「劉季！休得無賴！你敢與我鬥三百會合嗎？」

　　劉邦也不甘示弱，大聲斥責道：「項羽休要逞強，汝身負十大罪，尚敢向我饒舌嗎？汝背義帝舊約，不使我王關中，此一罪；擅殺卿子冠軍宋義，目無主上，此二罪；奉命救趙，不聞還報，強迫諸侯入關，此三罪；燒秦宮室，發掘始皇陵墓，劫取財寶，此四罪；子嬰已降，汝尚殺之，此五罪；詐坑秦降卒二十萬，累屍新安，此六罪；部下愛將，分封善地，卻將各國故主，或徒或逐，此七罪；出逐義帝，自建都彭城，又把韓梁故地，多半佔據，此八罪；使人扮作強盜，行弑義帝於江南，此九罪；為政不平，主約不信，神人共憤，天地不容，此十罪。我為天下行義，連合諸侯，共誅殘賊，上合天理，下符民願，難道殺你還須玷污我的戰刀！」

　　這一番責駡，痛快淋漓，句句犀利，字字刺心，項羽如何能忍？他將長戟向後一揮，向前一指，無數弓彎手趕上前沿，亂箭齊發，飛過山澗。劉邦正要躲避，已被一箭射中前胸，疼痛難忍，險些倒下。但怕亂了軍心，佯裝腳上中箭，彎腰摸著腳道：「賊……賊箭射中了我腳趾。」

　　遂由左右攙扶，回到營中安臥。

　　張良見劉邦中箭，臉色蒼白，知道傷得不輕，連忙跟隨回到營中，命人急速上藥包紮，悄聲對劉邦道：「臣知大王當胸中箭，傷情甚重，但恐將士慌亂，為穩定軍心，請大王忍痛巡營，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劉邦聽了，深以為然，便依張良之計，掙扎起來，裹好前胸，到各處營中巡視。眾將士原先見劉邦中箭，不知詳情，正在竊竊私語，見劉邦由張良相陪，從容不迫，各處查看，神態如故，疑慮頓消，仍安心固守。劉邦巡營完畢，覺疼痛難禁，不回原帳，徑直往成皋養傷去了。

　　卻說項羽見劉邦中箭，急速退回營中，暗想劉邦必然傷重，如能致死，便可收功。正自欣喜，卻有士卒來報，稱劉邦箭傷甚輕，仍在軍中巡視，不禁暗自歎息：眼下進退失據，後方擾亂不止，糧道斷絕；前方兵將疲敝，皆有厭戰之心；韓信殺敗大將龍且，破二十萬楚兵，盡占齊地。一旦韓信西來，與劉邦內外合攻，後果不堪設想……越想越覺情勢險惡。

　　劉邦回到成皋養傷，半月即愈，即回到廣武山上。但見兩軍對峙，相持不下，又聞韓信已平定齊地，卻久不來相助，又怕項羽舊念再生，與太公為難，心中忐忑，便與張良、陳平商議，設法救出大公及夫人。張良進言道：「項羽乏糧，正要退歸，不如此時與他講和，救出太公和夫人。」

　　劉邦聽了，覺得可行，便遣屬下侯公前往項羽營中求和。此時項羽也正困坐愁城，見劉邦主動議和，只好依允。當下議決，以滎陽東南二十裡外的鴻溝劃分界線，溝東屬楚，溝西屬漢。

　　侯公回到劉邦營中，將議和情形報知。劉邦欣然答應。侯公再入楚營，請求如約。項羽毫不遲疑，放出太公和呂夫人及從吏審食其，與侯公一同返回漢營，父子夫婦，複得相見，自是一番悲喜交加。過了兩日，即有士卒來報，項羽已盡拔大營，率領大隊楚軍，東歸而去。劉邦聞訊，也傳令將士整頓歸裝，準備返回關中。卻在這時，忽聽有人進言道：「大王志在統一天下，眼下正當其時，為何要歸休？」劉邦循聲望去，卻是屬下謀士張良、陳平。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