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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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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榮畢竟是個英明的帝王,雖然因符皇后的病情沉重,使他心中擔憂,但是仍然不能使他忘記考慮國家大事。 五日假期一滿,柴榮便立即升殿,恢復早期。首先他了一道聖旨,大賞淮南從征有功之臣。趙弘殷被加授檢校司徒的榮譽官銜,位列三公。趙匡胤加授定國軍節度使、殿前都指揮使,其他有功將領均有升賞。陳亡的高懷亮,追贈忠武軍節度使。同時。他經過這次南征,深知北軍沒有水師的缺陷,使又下詔任命後蜀降將左驍衛大將軍王環為水師統領,負責督造戰船二百艘,以南唐投降水兵為教練,在東京西邊的汴水上訓練水軍,以備南征。 可是,不如意的事卻接踵而來。回京不過半個多月,趙匡胤的父親趙弘殷去世了。滿朝文武官員,齊赴趙府弔唁,柴榮也親自去祭吊,忙了十余天才算結束。 以後,淮南不斷傳來軍情報告,南唐元帥李景達又領軍蠢動,過江襲擊周兵,有些城池失守,又被南唐佔領了。 柴榮接報以後,憂心忡忡,哪知停了幾日,李重進又送來一份奏章,詳述南唐皇帝李璟派人向他策反,送了一封親筆信給李重進,內容對後周盡力誹謗,挑撥離間,並以重利引誘李重進。李重進向世宗柴榮奏道了此事,並把李璟的親筆信也附來了。 柴榮看後大怒,想了想。即刻下旨,召南唐宰相孫晟來便殿見駕。 這孫晟本是南唐派到淮南與後周議和的,柴榮因他文名卓著,把他留下,回汴京時也把他帶回,十分優待,經常賜宴,如同三國時曹操待關雲長一增,希望孫晟能投降,為己所用。可是這孫晟就是不肯歸降,只是說南唐李璟對陛下並無二心,絕不想征服中原。柴榮問及他南唐內部虛實情況,他便默然一句也不講。 這次柴榮看了李璟策反李重進的信,不由心中大怒,立傳孫晟。 不一時,孫晟來到,朝拜已畢,柴榮喝道:「你不是常說李璟對朕決無二心嗎?你看這是什麼!」 把李璟的手書擲於地下。孫晟慢慢地拾起信來,目光掃了一遍,又把信放回案上,平靜地說:「兩國交戰,無所不用其極,此在三十六計之中,又何是怪?」柴榮道:「那你怎麼一直說李璟對周決無二心呢,豈非信口雌黃!」孫晟道:「臣食南唐之祿,只能盡忠南唐。為國盡忠,恐怕也是陛下對每個臣子的起碼要求吧?如果陛下以為臣不忠於周,希望臣成為賣國賊,臣則甘願領受一死。」世宗柴榮,臉色氣得煞白,再也無話可說,拂袖退入後殿。都承旨曹翰秉承世宗旨意,想再最後爭取一下孫晟,便設了酒宴,在軟禁孫晟的右軍巡院衙門內宴請孫晟。酒過數巡,曹翰用言挑孫晟道:「此宴乃聖上所賜,特命學生陪先生飲宴。不知先生以為敝主上對先生待遇如何?」孫晟道:「待遇優厚,偏安小臣,自然無話可說。」 曹翰道:「先生以為吾主如何?」 孫晟道:「英明之主也。」 曹翰道:「既然如此,學生曾聞古人說過:「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仕……」 言未必,孫晟大聲切斷他的話,反問道:「難道你今日是來作說客的嗎?」曹翰忙道:「非也,學生深深佩服先生人品學問,所以願先生留于中原,共事大周,以受教益。如先生同意,學生可向聖上稟奏,拜先生為相。南唐主昏暗不明,事他何益?」 孫晟聽了,登時板起面孔,哼了一聲,搖頭不語。曹翰道:「請先生出仕大周,乃聖上最大心願。如仍不應命,聖上已有命,要賜先生一死,學生實為惋惜,」 孫晟一聽,擲下酒杯,拍案而起,仰天長歎道:「唐朝老臣孫晟,只能以死報國了!」說畢,連看曹翰一眼也不看,逕自回到住室。 當晚,他穿上南唐朝服,手執玉笏,向南再拜,然後自縊而死。 第二天,看守報知世宗柴宗。柴榮後悔不已,可憐其忠節,將他厚葬於城郊,樹碑書「唐故丞相孫君之墓」,下詔群臣前往拜祭,並授予另一個南唐使臣鐘謨為衛尉少卿的官職。鐘謨卻不如孫晟那樣有氣節,便接受了這個職務。這時,淮南又有戰報到來,南唐救援壽州的大軍,已抵達壽州南面的紫金山,與壽州近在咫尺了。駐紮在揚州的淮南節度使訓,向柴榮請求,撤離揚州,到壽州與李重進兵馬相合,竭力攻打到壽州,擊退南唐援兵,再徐圖進取。柴榮同意了向訓的意見,心中更為焦急。有心再次親征淮南,只是符皇后病體日漸沉重,柴榮不忍離開。 這日,處理公務已畢,便又匆匆趕往儀鳳殿,探望符皇后。只見了符皇后病體懨懨,用錦被墊背,斜倚在龍床之上,符皇后的妹子符二小姐,抱著柴宗訓,坐在床沿,姐妹二人正在談心。 見到柴榮進來,符二小姐慌忙放下柴宗訓,跪拜朝見行禮。 柴榮賜她平身,仍令她坐於床沿,然後,自己也在繡墩上坐下,對符皇后說:「梓童,今日藥後,可感到身體好點了嗎?」 符皇后雙眼含淚地說道:「陛下,臣妾這病是不會好了,今有一事拜託陛下,望能允許,臣妾雖在九泉之下,也感恩無限了。」柴榮聽了,淚如雨下,心如刀絞,便咽地說道:「梓童不可悲觀,病會好的。有什麼要求可以說出,朕一定替你辦到。」 符皇后道:「臣妾自知大限已到,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宗訓這個孩子,他還不滿四歲,臣妾去後實不放心讓別人帶他。唯一可托的人就是我這二妹。望陛下收二妹為妃,代我撫養宗訓成人,那麼臣妾將永感陛下恩德于地下。」柴榮流著眼淚,卻犯了難,說道:「這……這恐怕不妥,也應與魏王商量……」 符皇后道:「臣妾已與父母說過了,所以今日叫二妹進宮,拜見陛下。陛下如對臣妾尚有點愛戀之情,萬望應允,不致使臣妾含恨九泉。」 說畢,淚如湧泉,泣不成聲。 柴榮怕她悲悲傷過度,只得安慰道:「朕絕不是忘情之人,梓童還是安心養病吧。」符皇后臉上微有一絲苦笑,向符二小姐點頜示意,說:「二妹,來拜見陛下。」 那符二小姐只好低頭跪拜以貴妃之禮,拜了柴榮,口中低聲嚦嚦地說:「臣妾拜見萬歲!」柴榮只得叫:「平身!」 符皇后又道:「望陛下務必在這一、二日內頒下冊文,以使臣妾安心。」在這種淒慘場合下,柴榮心疼符皇后,那裡還有別的辦法,只能說:「梓童放心,朕這就去辦。」 當即出來,宣翰林學士竇儀,起草冊文。不一日,金冊打造已就,正式冊封符二小姐為貴妃。這真是苦中作樂,柴榮哪裡還能起一點興致,儀式雖按規定,也只草草地走個過場罷了。 符皇后見事情妥當,二妹已換子貴妃服裝,住入翠花宮,臉上才出見喜色,一顆心放下了。但她已是病入膏盲,人力無法回天,拖延到七月下旬,終於撒手歸天。 符皇后之喪,雖已是柴榮早已意料中的事,但事情來了,柴榮依然受很大打擊,精神頓時萎頓下來。給符皇后力了隆重的喪事以後,柴榮也病倒在床,幸好符貴妃遵照她姐姐的托囑,對柴宗訓百般疼愛,視如親生,對柴榮也體貼入微,百依百順,悉心照料柴榮病體,才使柴榮一顆破碎的心略得到些安慰。 不知不覺,已過了重陽佳節,秋高氣爽,柴榮身體漸漸好了起來,便恢復視朝。 他翻閱了淮南遞送來的戰報,知道向訓、韓令坤已退出揚州,到壽州與李重進合兵一處,擊退了南唐進駐紫金山的援兵,又把壽州孤立起來,重新包圍,使柴榮心中略寬。 但是,壽州這個釘子,始終撥不下來。不能不使他憂心忡忡。再次御駕親征淮南的決心更加強烈了,他親自出城檢閱了三環在汴河上訓練的水軍,看到已經初步形成一股軍事力量,心中甚喜,可是王環卻說,眼下冬季已到,河水枯塌一兵船無法直達淮泗州地區,要想參戰,順等明春水漲時方可。 柴榮只好暫時打消即日親征淮南的打算,把精力用在整頓內部吏治和法令上來。 轉眼過了新年,壽州前線又有新的變化。向訓一連送來幾份奏章。內容說,南唐元帥、齊王李景達率領大軍,又進駐濠州,由於壽州被圍已達一年有餘,城中糧食已盡,李景達派了大將許文真、邊鎬、朱元領兵數萬,押運糧草支援,糧船逆淮河而上,又抵達紫金山了。而更使柴榮吃驚的,是一份報告劉仁贍斬子消息的戰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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