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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待我奏請聖上,自有定論。」

  世宗這時也松了一口氣,他也生怕二人格鬥,難免不出問題,但又不好高聲無狀地呐喊,趙匡胤制止了這個局面,正符合他的心思,他轉向趙匡胤:「禦弟有何高見?」

  趙匡胤說道:「比武是要比的,但二虎相鬥,必有一傷,可以不必械鬥,以角力代替。陛下請看,那將台下的石獅子,足有數百斤重,陛下可令二人,誰能將石獅子提到臺上,又放回原處的,可以為先鋒。」

  「禦弟好主意!」世宗命二人近前,就將那比賽的辦法,向他們作了交待。二人就一齊將武器放回原處,向那石獅子走去。

  張永德把那石獅子打量一番,然後撩起衣服,走上前去,發一聲喊,用平生之力,將那石獅子一下提起,走上台去,然後又一步步走下來,將石獅子放回原處,臉已憋得成了紅布,喘息不止。

  鄭恩說:「待我提與你看!」看來他也並不輕鬆,提上提下,雖看不見他的黑臉泛紅,但也大口地喘氣。

  眾將士為他二人的神力,一塊鼓掌喝彩。

  熱鬧中,將台中又走出一個少年壯士,頭戴粉底武巾,身著素色箭服,走到石獅子跟前,「嘿」的一聲,已將石獅子一把舉過頭頂,步履穩健,走上將台,走下臺後,又在軍士前走了一轉,之後到原處輕輕將石獅子放下,面不改色,氣不發喘,仍然從容自若。很奇怪,這時倒沒有掌聲,都被這看去並不高壯的少年的威力震懾住了,有不少伸出了舌頭。

  趙匡胤見了也感到驚異不止,就把他邀到世宗面前,問他的姓氏。

  「小人姓高,名懷德,父親高行周,已不在人世,我遵母命出來報效當朝,正好逢主上在此演武,故來獻技,即為走卒,也盡平生之願了。」原來高行周自刎前,在未給趙匡胤寫信時,曾修家書一封,前邊已經說過,那封信就是他給家寫的遺囑,他把自己的一切打算都說得清清楚楚,並特別交待:他的好友之子趙匡胤破了潼頭,必然得到新朝重用,要他兒子高懷德進京,投奔趙匡胤,定會得到趙匡胤的保護。

  高行周自刎前,給趙匡胤的信和家信互相應照,安排得極為周密;他死之後,岳元福必然投降,趙匡胤必然升騰,預料得也十分準確;要以他死人之魂奪取郭威生人之命,連這恨恨的誓言也都說對了。連自己死後的事都安排得如此周密,由此可以看出他作為政治家、軍事家的素質。

  接到高書,高夫人、高懷德知道高行周已不在人世,就在家為他舉行了祭典。冬去春來,高懷德脫了孝服,在家按耐不住,就趕往京城來尋找趙匡胤,正好遇上世宗選將,高懷德藝高人膽大,技癢難支,於是就抛頭露面,當眾獻了藝,果真一鳴驚人。

  當時世宗一聽是高行周的兒子,心中怒火陡然升起,兩眼狠狠地瞪著高懷德:

  「原來你就是高行周之子!不是你父親作孽,還不會有今天的點將呢。」他回頭招呼衛士:「綁了,推出斬首!」

  一聽說是高懷德,趙匡胤心裡早就慌了:他盼著早日能見到高懷德,想不到會在這個場合見到他。世宗憤怒,他知道事出有因,但高行周以頭相許,他怎能見死不救他的兒子呢?只見趙匡胤搶上一步,急奏道:「高行周獲罪大周,各為其主,況彼已自決,也算臨終釋了冤仇,其子無辜,當另作別論。今日要兵下河東,用人之際,宜廣結天下英傑,如算舊冤,無疑將使眾多英雄裹足不前,懷德英武之材難得,陛下寬而用之,彼將如管仲而為小白射天下呀!」

  那柴榮本性聰慧,乃英明之主,何用匡胤多說,馬上回嗔作喜,說道:

  「禦弟所講甚是。朕何能因故仇而結新怨,因一已之私而誤天下英傑!」他說著,又問懷德:「看你的勇力,可以使用,不知你騎射功夫如何?」

  高懷德說:「小人自幼練功,諸般武藝皆通,而箭為兵家之首,也不在話下。」

  世宗即命給懷德坐騎、弓箭,懷德翻身上馬,彎弓搭箭,三箭連發箭簇追箭尾,射法不俗,三箭流星般奔向靶心。世宗心中大喜,暗想:怪不得高家不服先皇,果然英雄。於是決定封高懷德為御前侍衛之職。

  趙匡胤聽了,上前奏道:「懷德勇力出眾,武藝超群,陛下需要重用,以充分展施他的才力,今駙馬、三弟未決高下,仍在虎視眈耽,若先鋒給了懷德,豈不一箭三雕!」

  世宗允奏,就命將先鋒印給了懷德,以鄭恩、永德為副,又當廳賜了三人金花禦酒,給予特殊恩寵之後,高高興興地起駕回宮。

  懷德向匡胤深施一禮:「遵父命前來京城投奔仁兄,不期地教場相遇,若非仁兄相助,懷德命不保矣!」

  匡胤拉住懷德,不勝感慨:「你我通家世好,賢弟不必客氣,今後尚望彼此多多照料!」

  山不轉水轉,三家恩恩怨怨,倏然之間,便一笑泯恩仇!

  柴榮是君主,而關鍵的粘合劑卻是趙匡胤,群雄並峙,而最後能統一於他,是有其道理。

  第三天,出征軍馬點撥已畢,世宗以高懷德為第一隊,鄭恩、張永德為第二隊,趙匡胤石守信為第三隊,隨後接應,自己領了眾將和大軍在後,浩浩蕩蕩出發了。

  且說高懷德領精兵先行,大軍離開汴京,不日便來到天井關,在天井關前安營紮寨。

  這天井關在澤州東南四十餘裡的太行山上,是由中原通向河東的第一交通要道,劉崇為了攻下澤州、潞州,特派了部將李彥能襲奪了此關,一是為了切斷潞、澤兩州守軍的退路,想關門打狗,二是在此阻擊周朝援兵。這李彥能是劉崇手下的第一戰將,身材高大,性如烈火,使一條點鋼槍,重六十餘斤,有萬夫不擋之勇,聽說周兵來犯,勃然大怒,點炮出關。

  先鋒高懷德看那來將,生得相貌兇惡猙獰,打扮得醜陋怪異。頭戴虎頭盔,身穿金鎖甲,坐著青鬃馬,手持點鋼槍。他看見高懷德,用槍一指,吼聲如雷:「呔,周將聽了,你主既占中原,奪了漢家天下,就該知足而止,如今反而興兵來犯,豈不是自己找死!」

  高懷德答道:「如今四海一家,吳越一統,北漢彈丸之地,不來歸順,反而興兵來犯;奪我關隘,圍我城池,今天子發兵問罪,爾等就該速速投降,不然,關隘一破,玉石俱焚,那時悔之晚矣!」

  李彥能一聽,哇哇怪叫,臉氣得如紫豬肝一般,青筋暴突,不再答話,拍馬舉槍便刺。高懷德微微一笑,一抬槍把對方的槍磕向一旁,兩人廝殺在一起。

  二將來來往往,約有二十個回合,也算那李彥能功夫非凡,若是一般平庸之輩,不是早已被擒,就是死在高懷德槍下。李彥能左架右攔,被高懷德槍花點得眼花緣亂,抵敵不住,回馬而逃。

  後面趙匡胤、鄭恩、張永德、石守信也都帶兵來到,與高懷德合兵一處,追殺一陣,北軍損失不小。

  李彥能率領殘軍逃回關內,堅閉不出。周軍連天攻打,一時難以攻克,前進不得。高懷德給趙匡胤獻了一計,他說:「如此強攻,耗時傷人,仍難奏效,不如智取。」

  「如何智取?」

  「我率精兵三千,事先埋伏關旁,見可領大軍離關撤走,三天之後再返回來;在撤兵這幾日內,李彥能必然放鬆警惕,我可乘機混入關中。裡應外合,此關必得!」「好,此計絕妙!」趙匡胤誇了高懷德一番,就按計議行事,先由高懷德率兵隱蔽,第二天趙匡胤便率主力撤走。李彥能見周軍撤走以為是計,暗派探子秘密查蹤,果然周兵撥營而去。李彥能哈哈大笑:「周兵伎倆不過如此!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豈不羞哉!」他一方面派人向劉崇報捷,說已打退周兵的挑釁,同時城門開放,讓老百姓出入采樵經商,往來活動。

  到了第三日,探子忽報:「周兵複又返回。」李彥能緊急閉關加強防禦,那知高懷德率領部分勇士已混入關內了。等到趙匡胤大軍來到城下,李彥能故技重演,緊閉南門,背靠山險,堅守不出。趙匡胤、石守信來到城下,李彥能親自督戰,滾木擂石打將下來。入夜,周軍圍住南城門齊聲發喊,佯作攻城,李彥能諸將像護天靈蓋一樣,緊守南城,三更時分,李彥能正在城頭督戰,忽見關中火起。他領一撥人馬前往查看,怎知高懷德率著他的精銳之師已到跟前,黑暗中,懷德手起一槍,李彥能登時一命嗚呼。

  連主將都料不及,一般士卒更不知會有一彪軍從天而降,一時驚慌失措,迷迷糊糊地就作了周兵刀下之鬼,城防大亂,被高懷德斬關落鎖,趙匡胤人馬一擁而進,天井關餘下兵將全部投降。

  趙匡胤迅速安定秩序,嚴禁掠搶,違令者斬。並於次日貼出安民告示,城中秩序井然,百姓無不拍手慶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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