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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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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之內,起兵之事已經安排妥當;命魏仁浦、趙修已等留守鄴鎮,郭威拜王朴為軍師,史彥超為先鋒,王峻為左營元帥,郭崇威為右營元帥。乾祐三月二十六日起兵這天,在教場發炮祭了帥施,大軍拔營出城,一時旌旗蔽空、鼓樂震天,浩浩蕩蕩,向南進發了。郭威一向以善戰著稱,一路南下,拔營取寨,攻打州府,無人能夠抵擋,勢如破竹。在汴京在等郭威人頭的幼主劉承佑,接到的卻是郭威殺了欽差孟業的兇信,正在盛怒不息,商議如何對郭威興師問罪之時,忽又接到北方失守州府逃回官員的急報:郭威已經舉兵謀反!劉承佑嚇得驚慌失措,急忙召蘇逢吉共議應對之策。蘇逢吉說道: 「請陛下放心,為臣保舉一人,命他去剿除反賊,必定馬到成功!」 劉承佑急問:「卿所保舉的是哪一個?」 「潼關元帥高行周!」 「高行周可有何能?」 「高行周智勇雙全,精於用兵,我大漢第一良將,沒有可以和他匹敵的。若用他領兵去,擒郭威如囊中取物也!」 劉承佑一聽,心中大悅,舒展眉頭道:「好,好,卿家可趕快草詔,朕封他為內外招討使,率領本部人馬,不必來京,徑向河北進發,去剿滅郭威。」 蘇逢吉又道:「郭威勢眾,恐怕高行周兵力不足,可再著王皋、劉閔率五萬人馬,交高行周統領,以便早日克敵制勝。」 劉承佑道:「就依卿所奏,辦理去吧。」說罷,他匆匆回後宮去了。 郭威統領大軍,自魏州出發以來,一路順風,所過城池,多是迎降,少數潰逃,勢如破竹,節節前進。不多時,大軍已抵達滑州黃河北岸的黎陽。 郭威軍上下歡欣,磨拳擦掌,土氣高昂。這一日,正在商議籌措橫流黃河之事,忽然探馬來報: 「報元帥,黎陽城南一支大軍不到,阻住我前進去路!」 郭威不在意地問:「可知何方軍馬?」 「小的探得,是潼關高行周,奉欽命為招討使,前來征剿。」 郭威一聽「高行周」三個字,突然面如土色,雙眉緊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稍停之後,才把手一擺:「再探。」 怎麼一個高行周,就使得郭威如此膽戰心驚?這裡可有什麼蹊蹺? 同為漢室大將,郭成從不把別人放在眼裡,唯有這高行周,郭威視為自己的剋星。這高行周是將門世家出身,高家槍法天下聞名,令人聞聲喪膽、見影心寒。加之他足智多謀,善於調兵遣將,因而從無敗績。郭、高二人雖然不曾交過手,但郭威視為勁敵。號稱「軍中鐵槍」的梁朝大將王彥章,南征北殺,所向無敵,卻栽在高行周的手中。況且郭威小名郭雀兒,而高行周恰恰有個綽號叫「高鷂子」,因而郭威又從心理上怵高行周一頭,認為天意如此,安排個高行周就是專門來制服他的。所以郭威一聽是高行周領兵來拒,嚇得六神無主,那舉大事的雄心豪氣,一下子都被嚇到爪哇國去了。 軍師王林看透了郭威的心事,上前說道: 「元帥有何疑慮,但說不妨。」 郭威道:「那高行周不但善於用兵,武藝超群,又兼通馬前神課,會算未來吉凶,百無一失,最難對付。我原說,漢家皇軍不足為慮,伯的是其他藩鎮,將我們攔截于黃河之北,指的就是他,不期他果真地來了!本帥難免有折兵之危,這卻如何是好?」 王樸道:「元帥勿慮,高行周即是頸生三頭、肩長六臂,也難以阻我大軍前進!」郭威將身子探向王樸,關切地問:「有何說辭,請先生明教。」 王樸道:「不瞞元帥,高行周所學馬前神課,其實和我是同出一門,諒他所見,與我的觀察,不會大相徑庭。某夜觀天文,將星在北不在南。其實所謂氣數,不在天意,而在人為。漢幼主無德無能,又一個秦二世也。我大軍一路所到之處,州府望風迎降,兵不血刃,勢如破竹,不在征戰之力,而在朝廷腐敗、人心散離。高行周英傑睿智之士,凱肯作負隅頑抗之徒。為今之計,宜按兵不動,堅守不出,那鷂子日久無食,腹中饑餓,後援不繼,當然會自行飛去。那時我軍就可長驅直入,奪汴京何在話下!」 郭威大喜道:「好,就按軍師計策行事!」 郭威、王樸只管計議,卻不料早激動了帳下的史彥超。他報仇心切。耐不得性子,這時大叫起來。 「按剛才元帥和軍師計議,那高行周耐著性子不走,我軍也按兵不動,兩下相持,大事何日能成!我殺兄之仇,滅門之恨何日得報!我作先鋒的,遇山開路,通河成橋,遇一個高行周就坐城固守,實在愧對元帥並麾下諸將,未將願領本部兵馬,去和那高行周對陣,那怕血染沙場,死而無恨!」王峻這時也站起請戰:「元帥如此害怕,軍師也太氣餒,量一高行周,有多大能耐,我願陪史先鋒,去會他一會!」 王峻早已許下誓言:要一把板斧殺過黃河去,面對強敵,不忘前言,也可見他的忠勇。 郭威問王樸道:「軍師意下如何?」 王樸說:「不可挫了二位將軍的銳氣,料不妨事。」 郭威囑咐道:「二位將軍要小心為是。」 史彥超微微一笑:「元帥不必囑咐,末將此去,定提高行周首級回來見你!」 說罷,史彥超、王峻披掛齊畢,提兵器上馬,領眾出城,直奔高營而去。 來到高營,史彥超指名高行周討戰。 高行周聽得有人叫陣,即時頂盔貫甲,掛劍懸鞭,上馬提槍,帶領部將及三千鐵騎,放炮出營。 史彥超一見高行周,怒從心邊起,惡向膽邊生,用槍指著高行周,破口大駡: 「高行周老賊,我兄在先王駕前,與你都是一殿之臣,今被昏君屈害一門生命,常言說『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你如果有一點人性良知,早該去拿獲奸賊,以正視聽,不料卻為昏君奸賊驅使,充當惡人犬牙,阻擋我義師去路,我今天要取你性命,然後再和奸賊昏君算帳!」 高行周聽了,心中陡然一動,「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這八個字,敲了他重重一錘。朝政昏暗,史弘肇屈死,確實使他感到心寒,只是皇命加身,一個「忠」字,使他勉乎其強,率軍前來。今日被史彥超點中麻穴,不覺面紅耳赤,也不免惱羞成怒。史弘肇滿門都成了屈死的鬼,他不忍再讓史彥超當了他槍下的魂,於是大聲喝道:「史彥超,休得放肆胡言!你哥哥史弘肇生前,也不敢直呼本帥的姓氏,況你勾連郭威謀反,兵犯皇都,罪在不赦,若論國法,當將你解拿進京,碎剮示眾;只念你哥與我的老交情,饒你一命,放你一條生路,你快快叫反賊郭威出來受死!」 史彥超那裡聽他,拍馬過來,舉槍便刺。那高行周提蛇矛正要抵敵,陣中閃出一員小將,走馬如飛,槍尖已經到了史彥超助下。迅如疾電,威若猛虎。史彥超吃了一驚,趕忙抽回槍架住。 看那小將,面如滿月,唇如塗朱,素袍白甲,懸弓插箭,面貌嬌嫩,有如女人一般,和黑臉烏須,神眉怪眼的史彥超相對,真是黑白分明。 史彥超大喝一聲:「來將留名,本先鋒槍下不死無名之鬼!」 那少年答道:「好,我也正要讓你知道,你今日是死在何人之手!我乃威鎮潼關高元帥的長子,左天蓬高懷德的便是,這次征剿逆賊,就先拿你祭槍吧!」說罷,舉槍就刺。史彥超用手中槍火速相迎。兩馬相交,雙槍並舉,兩個人殺在一起。 鼓聲如雷,喊聲震天,兩人戰有三十多個回合,不分勝敗。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那高懷德混名「左天蓬」,家傳槍法,神出鬼沒,哪裡懼你這老將軍;史彥超本是久經沙場,身經百戰,豈肯讓你年少兒郎!你來我往,殺得難解難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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