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歷代名女·名妓卷 | 上頁 下頁
五三


  ※玉堂春繁花落盡又逢春

  玉堂春是蘇三的藝名,而蘇三也並非是真名,她的真名已不得而知。在她五歲那年,樂戶蘇淮與妻子一秤金從山西大同將她買來,加以調教,十五歲便在京城葫蘆巷內樹起豔幟,招來四方尋芳客。因蘇三天生麗質,在蘇家的刻意培養下,不但能彈琴唱歌,還善吟詩作畫,很快就成了京城裡頗負盛名的紅妓。為了不讓她另生旁心,鴇母一秤金從不對她提起她的家世,當然也不曾告訴過她的真名,因她在蘇家排行第三,便喚她為蘇三,小名「小三兒」,玉堂春的藝名是她出道時,由一位前來光顧的風流文人給取的。

  京城歡場裡玉堂春的名號傳得很響,每天裡慕豔名來到葫蘆巷的人絡驛不絕,可玉堂春並不是來者不拒,鴇母一秤金也視她為奇貸可居,一般只讓一些達官富賈、名門公子得到玉堂春的接待,對其他客人則以玉堂春正忙著或身體不適來搪塞,而叫來其他姑娘作陪,如此一來,玉堂春的吸引力更大了。玉堂春接客,也是清談為主,或彈一曲琵琶,或唱一首小調,或調茶酒款待,輕易不肯以身相許,在歡場裡被人稱為「青倌人」。不料,有一天遇到客人王景隆,玉堂春一改初衷,不但以身相許,而且以心相傾。

  王景隆是明武宗時期禮部尚書王瓊的三公子。武宗即位之初,年少好玩,太監劉瑾投其所好,故深受信用。劉瑾陰狠奸詐,干涉朝政,使賢臣紛紛離開朝廷。王瓊不忍其狂妄,向武宗直言進諫,反被劉謹暗中進讒,遭皇上降旨革職。王瓊知大勢難挽,不敢在京城多作滯留,忙帶領家小回河南永城去了。臨行前,卻把三兒子王景隆與家人王定留在京城,想讓他們催討自家歷年來放貸和投資的本金與利息,然後再回永城。

  王景隆年方十八,生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為人聰明能幹,所以父親才特別把他留下。不知不覺,半年時光過去,這中間,收帳跑腿之事多由家人王定去辦理,王景隆多負責謀劃和處理一些棘手的帳目,平日裡則專心讀書。年關將近,帳目基本收清,本金與利息總計收了三萬餘兩紋銀,主僕兩人只等擇吉日返回河南故鄉,與家人團聚。

  離確定的行期還有兩天時間,行裝都已打點好,閑來無事,王景隆決定到街上逛逛,順便也好辦一些新年禮品帶回家去。雖然久居繁華都市,可由於過去父親管教甚嚴,王景隆很少上街遊玩,更別說涉足燈紅酒綠之地了。

  過年之前,街市上十分熱鬧,各色攤點數不勝數,王景隆興致勃勃地買了好些禮品,數量太多,只好讓隨同而來的家人王定先送回住處,自己興猶未盡,一個人繼續隨意朝前走著。逛來逛去,不經意來到葫蘆巷中。

  這種地方他可從來沒見過,沿街擱滿紅梅翠松,兩旁一棟棟彩樓裡不斷傳出悠悠絲竹聲。他覺得景致誘人,因而一路流覽地朝裡走去。慢慢地,他發現幾乎座座樓前都倚著幾個濃裝豔抹的年輕女子,朝著過路的人擠眉弄眼,招手相邀,原來這是一條煙花巷。待他明白過來後,便想退出去。巷中背著木盒兜賣瓜子的金歌兒見他這樣一位錦衣公子轉來轉去,面露猶疑,以為是尋芳客選定不了門道,便湊上去建議道:「公子若是沒找到主兒,一秤金家的三姑娘玉堂春倒是個好角兒,豔冠群芳,而且有幾分才氣。只是她有些兒挑剔……不過,看公子模樣,必能獲得她的垂青。」

  金哥兒囉囉嗦嗦一串兒閒話,不想卻打動了王景隆的心:他原本是不屑逗留於這種地方,但聽說這裡竟有玉堂春這般絕色又清高的人,不竟起了幾分好奇心。於是順著金哥兒手指的方向進了一秤金家。

  王景隆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門,立即有鴇母模樣的人滿臉堆笑迎了上來,想必就是一秤金了。王景隆不願與她多周旋,開口便指名要見玉堂春。鴇母見又是沖著玉堂春來的,心裡有數,在沒摸清來人底細之前,她可不會讓他輕易得手,於是佯裝歉意地陪笑說:「公子不要心急,玉堂春姑娘那裡正忙著,我先叫別的姑娘先陪陪公子吧?」王景隆有些失望,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開口,鴇母接著又道:「公子怕是第一次來,不知道我們玉堂春姑娘的行情吧?」說完,一雙狡黠的三角眼看定了王景隆。

  王景隆明白了她話中含義,不急不忙地從袖中掏出一綻赤足的金元寶,約摸有五兩重,往桌上一擺,輕鬆地說:「這裡給姑娘買脂粉的。」鴇母見出手闊綽,立刻瞪大了眼,嘴裡說著:「不必客氣,不必客氣。」卻伸手把金元寶悄悄收進自己懷中,然後起身進裡屋去了。

  不一會兒,鴇母笑咪咪地轉出來,後面緊隨著一位秀美的姑娘。這姑娘約十六七歲模樣,挽一個高聳烏黑的雲髻,雲髻下一張雪白嬌媚的小臉,眉如新月,眼含秋水,一抹紅霞均勻地染在兩頰,一張小嘴緊抿,似笑非笑、似嗔非嗔;著一身藕色繡花衣裙。淡妝素裹,卻別有一番風韻,她一進來,王景隆只覺滿屋平生春光。

  鴇母命人送上茶水果點,退了出去,屋內只剩下玉堂春與王景隆,玉堂春垂眉靜坐,王景隆端視人神,竟有好一陣子都沒出聲。後來由王景隆挑起話頭,兩人交談起來,不想也一談竟收不住,一直談到夕陽西斜,兩人都已傾心相慕。

  見王景隆氣勢不凡,鴇母也十分熱心,命人為他倆置下了酒菜,一番交杯暢飲後,王景隆便略帶幾分醉意地留宿在玉堂春屋中。玉堂春也沒象往常那樣推辭,鴇母當然從中得了一大筆酬金,喜滋滋地看著他們鴛鴦合歡。

  一夜風流之後,王景隆再也離不開玉堂春溫柔的懷抱,他回住處打發家人王定先回河南老家,只說自己還有幾次同窗聚會要參加,待過完年再回去。王定走後,他便把自己的行旅全搬到了玉堂春的住處,成了玉堂春的專客,卿卿我我,過著如膠似漆的日子,壓根兒忘了回鄉一事,白花花的銀兩則源源不斷地流向了一秤金的腰包。

  青樓中名目繁多的開銷,不到一年時間,王景隆手中的三萬兩紋銀折騰得一乾二淨。隨著他銀兩的吃緊,一秤金對他日漸冷淡,等他再也掏不出一兩銀子時,一秤金則毫不留情地將他趕出了妓院。

  此時,王景隆已身無分文,無以為生,竟淪落為街頭乞兒,白天沿街乞討,夜晚則棲身關王廟中,情景十分淒慘。一天,他正瑟縮在街角哀聲行乞,被常在葫蘆巷中賣瓜子的金歌兒撞見了,金歌兒驚喜地說:「王公子在這裡啊!玉堂春姑娘讓我四處打聽公子的下落呢!自從公子離開,玉堂春為公子誓不接客,一心想找到公子,公子近來住在何處?」王景隆十分慚愧地告訴他自己在關王廟棲身。金哥兒讓他趕快回廟去等著,自己則趕往葫蘆巷稟告玉堂春。

  玉堂春獲得消息,心情十分激動,於是假裝身體不適,向鴇母請求到關王廟拜神請願。鴇母見她近一段的確心神不寧,也就允許她出去散散心。玉堂春急不可待地趕往關王廟,在廊下遇見了翹首以待的王景隆,一見他衣衫檻褸、神情黯然的模樣,十分心痛,撲上去緊擁著昔人情郎,哭道:「君為名家公子,眼下竟落到這般地步,全是妾的罪啊!君為何不回家呢?」

  王景隆悽然答道:「路途遙遠,費用頗多,欲歸不能!」

  玉堂春從懷中掏出匆匆帶出的二百金,遞給王景隆,悄聲說:「用這些錢置辦衣物,再來我家,妾當為君籌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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