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歷代名女·宮女卷 | 上頁 下頁 |
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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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初秋,龔自珍寫了一首「己亥雜詩」,象他的其它詩作一樣,很快就在京城文人中傳抄開來,詩是這樣的: 空山徒倚倦遊身,夢見城西閬苑春; 一騎傳箋朱邸晚,臨風遞與縞衣人。 在詩後還有一句小注:「憶宣武門內太平湖之丁香花。」太平湖畔距貝勒王府不遠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丁香樹,開花時節,清香襲人,襲自珍常留連其間,所以有了這首詩。詩中提到的「縞衣人」是誰呢?人們猜是顧太清,因為她住在「朱邸」王府中,又常著一身白衣裙,她與龔自珍是詩友,龔氏寫成詩作,遞給她品析,本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風波就是從這裡開始的。當年受到過顧太清譏諷的杭州文人陳文述這時到了京城,他也看到了這首「己亥雜詩」,他沒從詩中品出什麼意境,卻找出了一些微妙的把柄;大家都默認詩中的「縞衣人」是顧太清,而顧大清又名「春」,詩言「夢見城西門苑春」,表面上是夢見丁香花,可骨子裡誰知不是夢會顧太清呢?恰好龔自珍在寫了這首「已亥雜詩」後不久,又有一闋記夢的「桂殿秋」詞傳世,詞雲: 明月外,淨紅塵,蓬萊幽謐四無鄰;九霄一脈銀河水,流過紅牆不見人。 驚覺後,月華濃,天風已度五更鐘;此生欲問光明殿,知隔朱扁幾萬重。 「哈!這些不是月夜幽會的寫照嗎?」陳文述象發現了什麼寶貝似地高興起來,他將憶丁香花的詩和記夢的詞妙巧地聯繫起來,再稍加注釋,就製成了龔自珍與顧太清偷情的鑿鑿鐵證。 很快,京城裡流傳開了有關顧太清與龔自珍的絆聞,人們對這一類的消息本是十分熱心的,再加上一些無聊文人的煽風點火,很快就將事情編造得有滋有味,有憑有據。不怕你龔自珍、顧太清能妙筆生花,就算你有一萬張嘴,這種事情總是說不清。於是流言飛語、指責叱問向他們襲來,讓他們毫無招架之力。 最後,龔自珍被逼得無安身之處,只好帶著一車書,鬱鬱地離開了京城。龔自珍一走,似乎傳聞更成了事實,顧太清有口難辨,終於被奕繪與妙華夫人所生的兒子載鈞逐出王府,在西城養馬營租了幾間破舊的屋子,安置自己和一雙可憐的兒女。 從富麗堂煌的王府一下子落到風雨難敞的舊屋,還有那躲不開的鄙夷和譏諷,顧太清徹底失去了生活的信心。一死追夫而去是何等的輕鬆痛快,可看著一雙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兒女,只有忍辱耐貧地活下去,有淚也只能向詩中訴說。 陋巷數椽屋,何異空穀情; 嗚嗚兒女啼,哀哀搖心旌。 幾欲殉泉下,此身不敢輕; 賤妾豈自惜,為君教兒成。 一場無中生有的「丁香花公案」,無端地把顧太清拋到了生命的底層。一次失夫,一次受冤,她已萬念俱灰,只把希望寄託在一雙兒女身上,勉力完成「化作春泥更護花」的使命。 漸漸地,她的心在清貧的生活中得到了超脫,能夠安詳地對待一切苦難,無大喜無大悲,只要心定氣閑,繁華和清貧也就沒有了多大的區別。這種心境全在她的一首詩裡。 一番磨煉一重關,悟到無生心自閑; 探得真源何所論,繁枝亂葉盡須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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