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楊貴妃 | 上頁 下頁 |
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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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貴妃在花萼相輝樓接待皇族中人以及大官員。皇帝休息了一些時,再出,也到花萼相輝樓,在樓上的西廊和南廊出現,接受城外百姓們的歡呼。 皇帝作了一首詩,也于此時付抄和唱頌,城外的百姓們在路上拜舞,高呼著萬歲。皇帝命人開啟宮門,賜城外百姓酒食,並且選了老的百姓男女各七人入宮,賜帛、金錢與酒食——這也是大唐宮廷中的一項特例。 (搏按:唐玄宗李隆基生日為八月初五,百官請以是日為千秋節,見於開元十七年左丞相源乾曜,右丞相張說所上表,布於天下。唐實錄誤為八月初一,因用干支記日而誤,王維有重九賀壽詩,應該不是賀生辰。) 大宴分在花萼相輝樓、勤政務本樓舉行。楊氏家族人員成為千秋節中最受人注意的人物。楊貴妃在這一天的表現很和諧,她由高力士陪了和許多大臣相見,然後,她在皇族人員中出現,壽王李瑁在,但當楊貴妃出現時,及時回避。 時間並不使往事完全褪色。 時間,同樣沒有使楊玉環的美麗褪色。 百官們都欣賞著這位明豔華麗的貴妃,早年見過她而後來外放的大臣,驚訝于她的駐顏有術。 至於三位國夫人,如今只剩下了兩位,秦夫人故世了,但美麗的虢國夫人也風華不減當年。只是,她似乎自斂著鋒芒。 真正盡斂鋒芒的是宰相楊國忠的妻子裴柔,她在宮廷大宴中只陪侍宮中老年的妃嬪和公主、郡主,沒有到命婦群中酬酢,楊貴妃邀她,她也只是尋常地行禮而退。 下午的內宴,宰相夫人也相當拘謹,她和丈夫的性格不同,她的出身是歌伎,但教養很好,沒有人因她出身低而看輕她。飛揚恣放的虢國夫人,對這位從嫂自來是尊敬的,她們之間的相處,自微至顯,也總是和洽的。 今天的內宴,舞樂的花樣很多,樂工中的傑出人物,馬仙期、賀懷智、雷海青合作著改編成阿那曲,作為慶典中的舞曲,由謝阿蠻主舞——那和通行的舞蹈不同,據說,阿那曲的舞蹈,自遙遠的大秦國傳至大食而再至中原(按:大秦為意大利的羅馬,大食為阿拉伯)。這新舞蹈以用足尖舞和手的姿勢與腰的動作相配,比一般舞蹈為艱難,自然,這是新鮮的。 李隆基為此而大樂,詢問楊貴妃:「有這樣的舞,為何不先告訴我一聲?」 「我也只在昨天才知道的,聽說,阿蠻苦練了一個月才能演出,這小鬼,今天是盡心盡力了!」 「那該作一首詩來記事,讓後人知道有阿那曲——我召王維來寫詩——」皇帝欣然說。 「王維的詩只是歌功頌德,他寫不出來,還不如讓我來作一首!」楊玉環放肆地說。 「好啊,貴妃有詩——」李隆基高聲道出。 楊貴妃本是信口說說的,經皇帝一叫開,她不得不作了,她退後,命文鬱相助,不久作成了如下的一首「阿那曲」:「羅袖和香香不已,紅蕖嫋娜秋風裡,輕雲嶺下乍搖風,嫩柳池塘初拂水。」 楊貴妃很少作詩,這首阿那曲純記舞姿,很快就傳開了,但是,阿那曲卻很少人能演出,因為太難舞了。 第七章 大唐天寶十四載,天下升平,繁華茂盛,比去年的發展更高,宰相楊國忠掌政,似乎也真能繼承李林甫而守成。不過,皇帝對楊國忠的相權有若干限抑,較特殊的事件,仍然由他自己決定,楊國忠和另一位宰相韋見素,共同發現了安祿山擁兵,擴展勢力的情況,必然會有異謀,他們曾聯合著一再請求削減安祿山的權力,防患未然。但是,皇帝卻不答允。漸漸,楊國忠覺得情勢越來越嚴重,便奏請以安祿山為宰相,召入朝中,借此分散他三道的兵權。 皇帝答應了,可是,當詔書已草就,皇帝又改變了主意。 把召安祿山為宰相,任命賈循為范陽節度使、呂知海為平廬節度使、楊光翽為河東節度使的四道制命都留下不發出。皇帝另派內侍輔璆琳為使,到范陽去觀察情形——皇帝對安祿山的勢力擴充有疑心,但他又以為自己待安祿山如子,這名胡兒不應該變心,再者,調動,也可能出事。 因此,他猶豫而不願調動安祿山,而內侍出使回來,受了安祿山的蒙賄,報告安祿山雖狂傲,但頗滿足現狀。 於是,在初冬十月,皇帝一行便上驪山華清宮避寒了。 今年避寒的規模很盛大,皇帝一行才上山,詔命即日頒下,著若干官員和命婦也上山避寒,梨園子弟除了第一批隨駕的外,第二批又去了近二百人。 大唐皇太子在楊國忠為相之後,情形好轉了!在李林甫時代,他不能也不敢有任何活動;但李林甫死後,楊國忠對太子很恭敬,利用相權而予太子若干方便:今年,太子隨駕上山,也有相當多的扈從人員。其餘諸王,同樣也獲得方便和供應。(楊國忠為未來而結好太子) 對於楊國忠的當權,有不少人為之側目,特別是朝廷中的儒臣,山東大族,他們認為楊國忠既無德望,又無文采,一個事務人才居然作首相,很是不平。但在李林甫時代受壓抑的皇室人員,卻對他有好感。 恒王李瑱是其中之一,如今,他大膽地熱戀著宮中最受人注意而不可捉摸的謝阿蠻,以前,他不敢明目張膽。 一上山,恒王就找謝阿蠻去玩了——楊國忠在山上卻找了太子議事,他懇求太子協助著向皇帝晉言,召安祿山入朝。 太子和安祿山是不洽的,因為安祿山以前入朝,很有些輕視太子,但是,太子李亨對於楊國忠的求助,又只是敷衍,他不願在父皇那邊作出積極的表現。 此外,在楊國忠為相而給予太子若干行動自由之後,李亨也暗暗地培植了自己的勢力。一位曾被楊國忠所斥的侍郎房琯,如今成了太子的賓客。太子系統的人認為:讓楊國忠和安祿山相鬥,對太子地位會有好處。 李亨回憶著李林甫獨攬大權時,自己是不能有任何活動的,宰相對太子的監視,比之皇帝更嚴,他擔心有朝楊國忠也會如此。因此,李亨雖也看到安祿山的勢力擴展所出現的危機,卻不作積極性的建言,而太子的門下客,反而製作將相不和的流言。 於是,在驪山華清宮,宰相楊國忠直接向楊貴妃求助了——他曾先請虢國夫人說過,沒有滿意的答覆,便直接和貴妃談。 那是在一間普通的房屋內,時間是皇帝午睡休養時。 「國忠,我從來不預聞政事的,皇帝也從來不和我談大政,我如說,他會奇怪,甚至可能起疑!」楊貴妃坦然說。 「玉環,我知道,不過,事態真的很嚴重,我當著家,不能坐視!外面有謠言說我和安祿山因私怨而不和,所以我排擠安祿山,其實不是的!我壓不住安祿山是事實,當年,李林甫是壓得住他的!」楊國忠低喟著:「因為我壓不住他,危險也就更大,玉環,這是為國家,不論如何,你要盡一分力!」 對於楊國忠這一席話,楊貴妃驚詫了,她認真地問:「四海升平,安祿山真的敢造反?」她稍頓,又說:「以前,我聽到一些反叛案,其實並不真,如果說李林甫生前要造反,我就不相信,那時,安祿山好象是力證李林甫勾結外族,有異圖,你是主理此案的人!」 「玉環,情形不同,李林甫勾結外族,大約不假,但是,他的反和安祿山的不一樣,目前天下精兵,大多在安祿山手上,倘若他一有起兵,朝廷會無兵可抗!」楊國忠切切地說:「在上山之前,我請花花和你說過,最好能請高力士出面——」 她沉吟著,慢吞吞地說:「花花和我說過兩次,我不相信,再者,那時候高力士患病在休養,我也沒問他,既如此,我見著皇帝時,向他提出,不過,皇帝如追問起來,我只能說明你向我說的,我的一些人事關係,皇帝都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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