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楊貴妃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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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於六月二十四(丙午)由散關抵達河池——按:河池郡在散關西南,即今陝西鳳縣,此邑在唐代數易名,或河池,或鳳州,為自散關入蜀孔道之一。由道路里程計算,李隆基在散關應休息了三天,蓋自散關至河池,一日可達。 在河池,蜀郡長史崔圓奉表來迎,李隆基即任命崔圓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宰相),由於崔圓之來,報告蜀中豐饒及甲兵全盛(可能崔圓也帶來一隊兵來迎駕的),如此,情勢轉佳,李隆基乃任命侄子隴西公李瑀(讓王李憲之子,汝陽王李璡之弟。文人,品學兼優。),爵漢中王、梁州都督、山南西道採訪防禦使。 李瑀赴任,自河池至漢中(即今陝西南鄰),其間冊命受爵等,雖在非常時期,估計亦要兩天吧?赴任途中,計情應先到褒城(屬漢中治,漢中隸于梁州,唐時,梁州曾一度易名褒州,州治在褒城,旋又以漢中為首邑)視察一日,再到漢中,則其到達時,當在六月底七月初。楊曉如由褒斜路奔往漢中,應早七八日或竟早十日到,漢中為重鎮,要非亡命者避匿之所,除非有特別的背景,楊曉似不會愚蠢到留在漢中不走而待李瑀來打殺的;何況,李瑀進爵得官,為李隆基所授予,李隆基自散關入蜀,一路任命,都是為重建本身權力謀,李瑀承叔父皇帝之旨,即當不致任意處死楊曉。 因此,楊朏、楊曉二人之死,應該存疑。 又:楊朏之妻萬春公主,後來再婚,嫁楊錡(楊朏從叔),大歷年間始卒。而楊錡前妻則為玄宗太華公主,天寶年間死。萬春公主傳中未提及楊朏之下落。 又次:楊國忠四子,最幼者楊錡,據宰相世系表,官太子中允。據舊新唐書百官志:「太子中允二人,正五品下……」在唐代,京官能至正五品下,是要經過相當年月的。楊國忠雖當權,但依法不可能超擢自己的兒子,何況,太子中允是掌實務的中上級官員,要做校正啟奏、總司經典等職,沒有相當才學,是不能做的,從出仕至官太子中允,應磨曆十年左右,楊家雖特出,六七年時間總要的。無論如何,楊錡死時,年紀總有三十。據此,楊氏四子,均已婚,且都可能有子女,然而史書俱不載國忠的直系孫輩男女。 楊氏為舉世著名大族,天寶一代,寵顯之盛,無以復加,楊國忠的從弟,事變後皆獲保全,其後且仍能通婚皇室。由此推論,楊國忠的孫輩男女,逃脫馬嵬之難的應不在少。 如果楊國忠的兒子或孫兒女有人逃出,以楊氏之權勢,在混亂中,找庇護者要非大難,應知楊國忠雖為史家列入奸邪大惡,但其人有才,能任事,門下士幾遍天下,史書不免于受成王敗寇觀念支配,和當時實情,必多出入,因此,楊國忠後裔逃出者之一二支或一二人,在道路上與楊貴妃相合,再由某種機緣而合于日本遣唐使,因而東渡,在情理上,也不相悖。再者,楊國忠為相日,其子楊朏為鴻臚寺卿(外交部長),對諸蕃外使及日本遣唐使等待遇殊優,日本使者在長安者,與楊氏亦必有相當情誼,危難之間救助浮海,更為人情之常。 綜合上述,楊氏在日本留有一支,或亦有此可能。但是,至今在日自稱楊貴妃後裔之人,應為楊國忠的後裔。 第一章 大唐開元二十二年正月二十六日,天氣很冷,留守洛陽的官員,冒著寒風,列隊迎接自長安來到東都的開元皇帝。 這樣冷的天氣,皇族通常會在長安近畿的驪山溫泉宮避寒。然而,開元皇帝卻在正月的寒天,帶了百官、皇族中主要人員、侍從、兵衛等兩萬五千多人,行于道路,冒嚴寒風雪而來——洛陽區內雖然沒有下雪,但東都留守官員知道,皇帝一行在過潼關時曾遇雪。雖然如此,皇帝的車騎到達時,儀容鮮明,並未因寒冷和旅途風雪而顯出憊頹。 皇帝已有兩年又四個月不曾來東都洛陽了,至於選在正月間駕幸東都,更久,足足隔了十二年。 歡迎的隊伍排得很長,高級官員和東都的留守官員,聚在前面,地方的中下級官員,則排隊在黃道橋堍的洛水邊,水邊風更冷,有不少著了吉服的官員,身體在打顫。 河南府的士曹參軍事楊玄璬,沒有排入歡迎隊伍中,他主管車仗調度,在天津橋到黃河橋之間,走來走去,很忙,別人覺得冷,他卻在出汗——車駕自端門進入皇城了,含元殿有朝儀,百官魚貫而入,郊迎的大典禮告了一個段落。 作地方佐貳官的人,沒有資格參加朝會,紛紛散去了;士曹參軍事楊玄璬卻不曾走,他還要指揮人照料屬地方調來的車仗,不過,他本身不需再走來走去了,留駐在舊中橋的站內,聽取各處報告,命佐史記錄下來。 隔著舊中橋,在洛水之間的河岸上,仍然擠滿了洛陽百姓,他們已有兩年多沒見過這樣大的場面,留著,不肯立刻散去。 不久,皇城的左右掖門都有官員們出來——那是散朝。皇帝第一天到達時的朝會,依例不議事,因此,朝會很快就散。 在洛水的兩岸,無數看熱鬧的百姓中,有河南府士曹參軍事楊玄璬的女兒在。 ——她是悄悄地出來的。現在,陪她出來的老家人和保姆,緊張地催她快些回家。 十六歲的楊玉環有一些依依地,但她又很聽話,接受勸告後就一面轉身走,一面說:「總算運氣不錯,讓我看到皇家的儀仗——」 她在興奮中回家——她發現,她的哥哥仍然在書房,並未出去看熱鬧,為此,她歎息。 在書房中的哥哥,發現了妹妹,叫喚她。 妹妹向隨在身後的婢女扮了個鬼臉,進入。 「大人吩咐不可隨便出去,玉環,你又不聽話!」哥哥看妹妹入室,第一句話就是譴責。 楊玉環向兄長一笑,信口說:「好了,可別告訴大人!」接著,轉身就走。但是,哥哥又喚住她,問她正月份的功課如何?她稍微停頓,用手指算著日子,說:「正月大,還有四天,不妨!」 她走了,她的哥哥楊鑒,徐徐地站起來,在書房中踱步,伸舒雙臂——他坐著讀書寫字,的確太久了些。 楊鑒和妹妹的性格不同,他好靜,而且,承受父親的教訓,努力讀書,希望由進士出身,正式作官,重振家聲;他相信,父親和自己,一定會有發展的,那是正派的士宦發展。 楊鑒知道,父親對士曹參軍事的現職很不滿意,他的祖父做過士曹參軍事,可能因此,在去年秋末,吏部有些近乎作弄地把他的父親又自中央政府放出,調到河南,官階升了,職務也重要了,但是,那總是地方的事務官,前途並不好的,在此之前,他的父親服官,由地方官入朝廷的秘書省,為正九品上階的校書郎,品秩雖降了,但地位清貴,前途極好。這回外調,官品雖升到正七品下階,高了許多,但是,格卻低了。因此,父和子,都心中鬱鬱。可是,作女兒的卻一些也不理會,她喜歡洛陽,因為到了洛陽之後,父親對她的管束放鬆了不少,再者,洛陽的住宅也比較大,她獨佔了一個院子,關上門,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園中玩。 她別了哥哥,就回到自己的院子,在生了火的屋子裡,換上薄的衣服,學舞——楊家在洛陽買入一名使女,前身是歌舞伎,年紀大了,才被轉賣作使女,但她的舞技仍然很好。她指點楊家的大小姐學動作快速的胡旋舞。 楊玉環在長安也曾學過歌舞——她的父親只許她學音樂,但她背著父親學歌舞;長安貴家女兒,都會學些歌舞,她以為父親非但保守,而且頑固,她運用自己的智慧,當面很順應父親,每月交文字上的功課,但背著父親,又什麼都幹,長安女子流行的玩意兒,她樣樣都有興趣。而且,她還有好勝心,要趕在親戚中的女伴們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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