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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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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嗎?我離很遠看著,看得很清晰。」 「你個混帳王八蛋可不許打她的主意,不然我撕吃了你,她可是我的!」 「我說老大,恐怕那老頭得手了。」憲七道。 「什麼?你說那個日本人?你說得有理,還真得防著他點。」 憲玗聽到這裡急忙閃身回到潭邊。 另一叢樹的後面,一個禿頭鷹眼的傢伙看到這情景,聽到這話,恨恨地在心裡說:「她是老子的,她是老子的了!」 憲七行獵回來後,還沒進府門,就接到巡警密報,說攝政王府邸前有可疑的人在行動。憲七不敢大意,急忙來到派出所。 載灃當上攝政王後,載濤主持宮廷和攝政王府的安全保衛工作,他特地在攝政王府邸加派了禁衛軍一個連。建立警察後,肅親王善耆為民政部長主管巡警,又在攝政王府邸加了一個派出所以加強守衛。憲七主管各王府的護衛工作,接到報告後,所以迅速來到攝政王邸巡警派出所。 巡警祥和報告說:「小的在這一片巡視,發現有兩個人不分早晚,總是在攝政王府附近徘徊,我就把這事告訴了長官,長官讓我跟蹤偵察。偵察了幾天,我發現那兩個整日在攝政王府周圍徘徊的人在琉璃廠開設了個照相館,照相館的名字叫『守真』。那兩個人,一個姓黃,叫黃樹中;一個姓羅,叫羅世勳。另外還有一個人姓汪,經常來這照相館——基本上是每天必來,一來就扯上大半天。這幾個人講的滿口都是南方話,我一句也聽不懂。更為可疑的是,這幾個人行動總是鬼鬼祟崇,總是不自安寧。這幾日,又察到他們在菜市口鐵鋪中定購鐵罐子。老爺們想想,他們定購鐵罐子幹嗎?」 「如此看來,這幾個有重大陰謀。你們不要打草驚蛇,但一定要把這個人的行動牢牢控制住,嚴密監視。再派一些便衣,加緊警戒,特別是攝政王出人經過的地方,要嚴加防範!」憲七佈置了一番,最後說:「誰要是疏忽釀成了大禍,他自己的下場是不用講的;如果立了大功,他一輩子都會顯耀。現在我就命令,把祥和升為巡官,今後還有重賞。」 這一天,已是掌燈以後,祥和等人發現黃樹中和羅世勳來到甘水橋下,這是攝政王每日上朝的必經之地。他們圍攏過去,依稀看見照相館的黃羅二人正在埋罐,幾個便衣巡警突然出動,一舉將他們逮捕。同時,火速到琉璃廠東北園,抓到了那個姓汪的。 巡警迅速將這三人押到警察總廳,憲七審了一會後,覺得事情重大,即刻報告了他父親肅親王善耆。 善耆坐堂,先問黃羅二人姓名,黃羅據實以告。 善耆道:「地安門外甘水橋下的炸彈、地雷是否你們二人所埋?」 黃樹中道:「確實是我們所埋。」 「你埋地雷何用?」 「明知故問——特來炸攝政王。」 「你與攝政王何仇了?」 這時姓汪的答道:「我們與攝政王本人無仇,可是這載灃卻是滿清首腦,所以我們要殺他。」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汪精衛,字兆銘。是追隨孫文孫中山的革命黨人!」 善耆道:「本朝開國以來,待你漢人不薄,你何故恩將仇報?」 汪精衛大笑道:「滿清奪我土地,奴我人民,剝我膏血,已二百多年。這且不必細說,現在強敵四逼,已兆瓜分,攝政王既握全權,理應實心為國,擇賢而治,大大地振刷一番,或尚可挽回一二。詎料監國數年來,毫無建樹,中外人民請開國會,請求實現憲政,一再不允,坐以待亡,將覆巢之下,還有什麼定卵?我所以起意要殺他。其實,殺他只是初步行動,我們要廢除封建帝制,建造民主共和國體。」 善耆叫他言語,停了一會兒,問他:「你是編《民報》的那個姓汪的嗎?」 「正是。 「我覺得你革命黨人也不是自己標榜的那樣清高,我還記得章炳麟曾散發過《偽(民報)檢舉狀》,裡面指斥孫匪中山在經濟上貪污,政治上賣國,把國家分送給南洋、美洲各地。我記得傳單上說:『孫中山懷挾鉅資,而用之公務者不及。』可見你們革命黨人也沒有資格說滿人搜刮民脂。我還記得,章炳麟的傳單說『昔之<民報>為革命党所集成,今之《人民報》為孫文、汪精衛所私有,豈欲伸明大義,振起頑聾?實以掩從前之詐偽,便數子之私圖。諸君若為孫氏一家計,助以餘資,增其富貴可也;若為中國計,何若擲勞苦之餘財,以營饕餮窮奇之欲?』我記得不錯吧?」 汪精衛道:「你記得不錯。可章炳麟是一派胡言,是造謠。」 「可他也是革命黨人,可見你的動機也不一定救國,正像你們革命党人章炳麟所說,你們也是為一人一姓而謀取天下的。」 「章炳麟是叛徒,你也不要誣衊黨人。」 善耆看汪精衛底氣不足,便覺得此人可利用,於是問道:「你們幾個人誰是主謀?」 黃樹中忙道:「是我!」 注兆銘忽然對黃樹中道:「你何嘗主張革命?你曾向我勸阻,今天反來承認,為我而死,真正是何用意?」他回頭對善耆道:「主謀的人是我汪兆銘,決非黃樹中。」 黃樹中道:「主謀的人是我,炸彈是我到橋下放的。」 汪精衛道:「主謀是我無疑,我在同盟會中,地位之高,天下共知,而且此次謀殺攝政王之背景,我也可說出一二。自鎮南關、河口諸役迭遭失敗後,我同盟會情緒有點低落,我悲憤欲絕,想以一死來激勵革命。於是便約黃樹中等從事暗殺。我曾寫信給胡漢民兄:『此行無論事之成否,皆必無生還之望。弟流血于菜市街頭,猶張目以望革命軍人之人都門也。』最初欲殺載洵、載濤未遂,便又決定殺載灃。此等細節,我都能一一說出,黃樹中能說出嗎?主謀是我!」 善耆道:「我欽佩你們的壯烈,卻鄙棄你們的行為。你們各人要寫出供詞,然後等候發落。」 善耆回到府中先給攝政王載灃寫了彙報,之後叫來他家的家庭教師程家檉。 善耆早就和革命黨人有來往。善耆的想法是,如果他要是做了總理,主持國政,革命党是一支不可回避的政治力量,甚至可以說是影響到自己政治生命的政治力量。他沒有載灃的那種武力剷除的想法——或者說暫時不採用這種政治,而是以籠絡為主要手段,以緩和時局,將來總理的位置到手又坐穩後,再作進一步的打算。所以。這幾年,他已通過關係和革命黨有了聯繫。他是通過他的內親崇鎧、家庭教師陳家檉、陳家檉的朋友谷思慎進行聯繫的。 善耆知道他家的教師陳家檉是同盟會會員,所以現在把他叫來商議汪精衛等人的事情。 善耆道:「我們抓到幾個革命黨人,他們要謀害攝政王。」 「居然有這種事?」陳家檉假意道。 「是的。抓到了三人。」 「都是誰?」 「汪兆銘,黃樹中,羅世勳。」 陳家檉大吃一驚,問道:「對這幾人將如何處理?」 「那肯定是殺頭了。」 程家檉道:「國家如果殺汪、黃等人,則此後黨禍日夕相尋,並不是朝廷之福。」 善耆道:「我有一件事想告訴你?」 「什麼事?」程家檉問。 「你是同盟會員,汪、黃等人是你的同志。」 「這從何說起?」 「我的意思很明白,請來王府,就是便於這種聯繫,就不要在遮掩了。」 程家檉道:「既然如此,親王必是同情革命黨人的,若能在汪、黃等人的生死問題上有所通融,將來同盟會對親王必有所回報。」 「還望先生通知貴党。」 「一定。」 攝政王載灃召來法部尚書廷傑、民政大臣善耆。 攝政王載灃道:「地安門外是我上朝出人必經之路,他們竟敢在那裡埋……埋地雷,謀為不軌,若不是探悉密謀,我的性……性命恐怕不……不保。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廷傑道:「殺以儆其餘。」 善耆道:「還是『懷柔』為好。革命黨人都不怕死,近年以來梟首剖心,也算嚴酷,可是他們卻越聚越多,膽子越來越大,黨鬧到京城中來了。依愚兄看來,就是將其立即正法,餘外的革命黨人又至,辦也辦不完。不如暫從寬大,令他們感朝廷恩惠,或許消解怨毒,也未可知。」 「肅親王這是何居心?豈有謀殺監國攝政王而不加以正法之理?」延傑叫道。 「我正是為攝政王今後著想,為國家的穩定著想,才覺得對那些被邪說一時迷惑的匪人應當懷柔感化的。這和以前的『招安』是一樣的策略。當然,我們並不是喪失了警惕,而是加倍地警覺。不然,汪黃等人怎能被掀出?」 「好吧,肅親王是如何想法?」載灃問。 「就判他們終身監禁,與死也是一樣的。」善耆道。 「就按肅親王的話辦吧。」載灃道。 叛刑後,善耆多次探監,和汪、黃、羅等人進行密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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