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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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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嗻——」大家齊聲答道。 可是有一天,太監們嚇壞了,小皇上趁人們不注意一下子吃了六個春餅! 「快!快!」張謙和叫道,「兩邊抓著!」 於是有兩個太監左右提起小皇帝的雙臂,像砸夯似的在磚地上抖了一陣。 這真是個異想天開的消食方法,不過看來很靈驗很有效,張謙和們很滿意,因為皇帝沒有讓春餅撐著,沒有因此而犯胃病。 二、腐敗反動 風雨飄搖 「好詩!氣勢恢弘,格調沉雄。大帥此詩的胸襟,不下高祖唐宗。」 袁世凱筆還沒落,馮國璋就拍案叫絕。 「如今天下飄搖,正是大帥大展弘圖之時。此時,大帥如龍潛淵,不知何時能騰天而起,學生請大帥指點迷津。」段琪瑞道。 「你二人多次微服來此,以我看,還是不來為好,如今我們大家都是居晦養韜之時,不可行藏盡顯。以前我雖然位居要害,你們和我其實都是親兄弟。如今我下野歸田,雖然二位老弟不忘舊情,屢次來訪蝸居,但也應看到,這必然引起當權者的注意。為穩妥起見,為保存我北洋一脈,我送你們一個字——」袁世凱又飽醮濃墨寫下一個大字——「忍」。 馮國璋道:「如今各省立憲運動風起雲湧,孫文、黃興之匪徒氣焰日益囂張。黃帝乃一小兒,載灃、載洵、載濤兄弟又孱弱無能,其他人等,也只會貪默。如此,朝政日非,大亂將至。若論平亂人才,李鴻章算得上是行家裡手惜早已去世,張之洞也算是個人才,最近也已去世。現在只有大帥一人,大帥若再不出山,一味『忍』下去,危機必迫在眉睫。」 袁世凱道:「如大局不糜爛,載灃之輩決不起用我,果真糜爛,則恐怕我出山時,不好收拾。所以你們回去以後,要對形勢嚴加控制。對孫文黃興之徒的打壓,決不能手軟,但又要留有餘波;而對立憲派,則一同鼓吹播揚,與他們建立感情。」 「我們懂了,」段琪瑞道,「朝中之事,大帥也不可掉以輕心。」 袁世凱道:「段老弟所言甚是,但料也無妨。徐世昌與我有幾十年的交情,與你們也都是血脈相連,同是當初練兵時的刎頸之交。所以,朝中有什麼事,他會及時處理的。另外,奕劻等人既是皇族親貴,又是朝中首腦,相來為我所用。如此則確保無虞。」 馮國璋道:「這樣,我等就放心了。」 段琪瑞道:「大帥倚重楊士琦和楊度,會不會有什麼閃失?」 「楊士琦是立憲要人,楊度則不僅為維新黨人所信賴,與同盟會之徒也過從甚密。據我所知,他在東京的寓所,有『留日學生俱樂部』之稱。像黃興、宋教仁、陳天華、劉揆一等同盟會要員都與他經常往來。二位老弟所擔心的可能就是楊度。我仔細研究過,這楊度當初被認為是維新黨,本來是笑話,而他與同盟會的交往,也不是有什麼革命主張,他這個『毛』是看哪張皮好便依附在哪張皮上。」他又補充說道:「楊度,字皙子,是湖南湘潭縣人。光緒二十七年朝廷開經濟特科時,他和梁士治同往應試,梁士治中了一等第一名,他中了一等第二名。西太后向瞿鴻禨談及特科中試人才時,瞿鴻禨信口答道:『第一名梁士治是梁啟超的兄弟,孫文的同鄉,他的姓名又是梁頭康足——康有為原名祖治,其人可想而知?』瞿鴻禨把三水人梁士治當作新會人梁啟超的兄弟,又把香山縣和三水縣當成一個地方。這是笑話,不過西太后聽到革命党和維新黨的名字,就嚇得變了臉色,撤換了閱卷大臣。楊度因新黨嫌疑逃往北京。」 「大帥真的是結交天下英雄,預聞天下大計。」馮國璋道。 「二位老弟,此來我沒有什麼好招待的,臨別也沒有什麼好送的。但我想,如今正是艱難困頓之時,我們每個人,特別是二位老弟,都要結交天下英雄好漢。我這裡有些散碎銀子二位拿回去做大事吧。」 「大帥正在困厄之時,還需花費。而我們每次來都蒙厚贈,實在汗顏。這銀子,我們絕不能收。」段琪瑞急忙推辭,馮國璋也堅辭不受。 「別見外了,都是自家人。你們跟我打天下已多少年了,怎麼還這麼客氣。我家世代為官,土肥地豐,家底殷實。我在山東做巡撫和在直隸做總督時,又積蓄了不少,這些你們是知道的,如今你們正是用錢之際,就不要再推辭了。」 「報——」 袁世凱讓奏報的人進來,那人拿一封信交于袁世凱,袁世凱看罷,嘴角露出笑容,向段馮二人道:「又有好事了,趙秉鈞從北京來信,說他已獲知近日廣州革命黨將有大的行動。他問我如何處理,你們看怎麼辦?」 趙秉鈞原來是巡警部侍郎,是袁世凱一手提拔的特別頭子,現在是善耆的手下,管著北京的巡警。 馮國璋道:「大帥的意思是,有兩個拳頭打向清廷:一個是立憲派,一個是革命黨。我們要托住一個拳頭而又要砍下一個拳頭。我以為趙兄的這個消息應讓朝廷知道,以彌滅革命黨人的星星之火。」 段琪瑞道:「以學生看來,廣州地處偏遠,對腹地影響不大,正可讓革命党逞一時之能,而觀載灃的舉動。」 袁世凱道:「這就對了。既要讓革命黨有所行動,又不能讓他們鬧得過大,這樣,既可以搖動清廷這棵大樹,又不讓革命成了氣候。對清廷的方略就是搖大樹方略,不斷地搖它,不斷扯動它的根須,假以時日,它就倒了。但清廷這棵樹倒了決不能再長出革命黨的大樹來,對它,只能讓它成為幼苗,待清廷這棵大樹倒下時,就掐滅它。」 袁世凱又特地吩咐他們和其他各鎮保持團結,要他們和趙秉鈞保持密切聯繫,幾人又談了一會,段馮二人便離開了彰德。 袁世凱剛送走馮段二人,又報張謇來見。袁世凱不由得又是一番高興。 張謇是目前國內立憲派的領袖,是光緒年間的狀元。中狀元後,見國勢衰微,就動起了實業救國的念頭,創辦了大生紗廠、通海墾牧公司、廣生榨油公司、大興麵粉公司等企業。袁世凱想,若能拉他拉過來,宣統小朝廷就更孤立了。 袁世凱赤著雙腳,手上沾滿了泥巴,滿臉堆笑,迎上張謇道:「在下正在侍弄菜園,聞聽張兄到此,心裡歡喜,不嫌冒昧。如此模樣,張兄不會見怪吧?」 「宮保高人雅志,躬耕南畝,在下欽佩不及,何來見怪?」 二人來到池邊,袁世凱洗著腳,道:「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如今我倒真的是這樣了。」 「不知宮保可真的願意當今,再踏人世俗嗎?」 「種豆穀菜蔬,吃五穀雜糧,我可從來沒離開過世俗啊。」 「如今為立憲之事,天下沸騰。可是當途者不顧民生國計,只顧一己之私,一家之權,營數人之利。如此逆潮流而動,恐怕不是國家之福。宮保既不離世俗,對此事有何看法?」 「不遵憲政,不建國會,天下為一人之天下,則我國政體經濟難人正軌,官貪吏情的現狀也絕難改變。若建國會,民眾參與國事,有識之士盡可暢談國事,由精英主持國政,國家決策就不致有何偏頗,則中國地大物博,人才薈萃,前途無量。」 「為了建立國會,為了實行憲政,為了國家的前途,不知宮保現在有意出山否?」 「我何敢吝惜自己的穹鈍之軀而不為國出效力?」 「好!老夫此行正是要到北京請願,敦促朝廷早日實行憲政。其實,全國各省也都為立憲紛紛進京請願,謂成立國會已刻不容緩。」 「真的要實行憲政,蒙皇上天恩,命世凱出山,我一切當遵從民意而行。而且我一定同先生您合作,可以做你的股肱臂膀。」 「宮保怎說出這樣折煞老夫的話。宮保放心,對你,不論何時,老夫一定任你驅使,若有謀於我有用於我,但說無妨。」 二人於是進了養壽堂,密讀了半天,訂下同盟。 有二次請願都被朝廷屏退了。「國會請願同志會」的孫洪伊、李長生等人發起第三次國會請願運動,請願得到各省督撫的大力贊助。 孫洪伊、李長生帶著二十多人組成請願團前往攝政王府上請願書。天上還下著瓢潑大雨,20多人在大雨中行進,身上熱血沸騰。正走著,忽然聽到有幾個人在路上冒雨議論著:「國家若再不改革,我中華必淪落為列強的殖民地。」 「其實現在就是任人宰割。」 「聽說各省諮議局聯合起來組成了『國會請願同志會』,不知現在怎樣了。」 「屢次都沒有成功——現在,皇上沖齡,攝政王純為一人打算,國家大難正在眼前,我輩學子可不能坐視啊。」 請願團的同志聽到這裡,看談話的是幾個青年,便不約而同地圍攏上去道:「不知幾位怎麼稱呼,從何處來。」 其中一個青年道:「你們是誰?」 孫洪伊道:「我們是國會請願同志會的代表,現在正要到攝政王府上上請願書,适才聽到幾位的談話,所以圍過來。」 幾個青年激動地道:「我們是東三省旅京的學生。」 「我叫趙振清。」 「我叫牛廣生。」 李長生道:「大家避一避雨吧。」 於是眾人來到一個茶館,又議論開來。說到激動處,學生趙振清道:「我提議,我們割臂刺股寫下血書,決心用鮮血換國會。」 「我同意。」牛廣生道 「我同意。」「我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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