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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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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餓死了以後,王小就只剩下一個小貓了。王小就帶著小貓到處地要飯逃荒,有時只能要得二口飯,王小捨不得吃,就給小貓吃。小貓對他可好了。有一天,他們來到一個大山裡,迷了路,走不出去了,王小急得沒辦法。突然,小貓會說話了,他說:『王小,咱就在這開荒種地吧。』王小很奇怪小貓會說話,不過他很高興,就說:『小貓,我們吃什麼?』小貓說:『山上有野果子。』『那,我們怎麼開荒種地呢?我又沒有力氣。』小貓說:『我有,你只要削一根木棍,我就能拉著它開出一片地來。』王小就真的削了一個小棍,插在地裡,解下腰帶拴在木棍上,再把另一頭套住小貓的脖子。王小說道:『小貓咪,走一走,一天犁出九十九。』果然,一天就犁出九十九畝地。王小到集上討了些種子,在犁出的地上種下,三個月後,長出了黃燦燦的小米。王小和小貓都高興地睡不著覺。可是有一個財主從這路過,說:『這是個荒山。怎麼長出莊稼來?』王小說:『是我開出來的。』財主說:『你小小年紀怎能開出這麼大一片地來?』『是小貓給我犁的地。』『哈哈哈』財主不信王小的話,說:『這些地是我開出來的。』王小就和他講理,引來了許多人,告到了縣官那兒。縣官說:『小貓能犁地嗎?』王小就當場做給他們看,套上小貓,說:『小貓咪,走一走,一天犁出九十九。』小貓眯一彎腰,就犁出一大片地來,這時,大家才信。可是縣官硬說那只小貓是財主的,小貓就被財主強奪去了。可是財主套上它,小貓就是不肯走,財主氣的把貓咪打死了,……」 「財主太壞了。」小溥儀道。 「是的。王小拿來死了的小貓,哭得死去活來,就把它埋下。埋下不久,就長出一棵大樹。突然,樹下有個聲音說:「王小,你搖搖樹。」這是小貓的聲音!王小聽出來了,就搖搖樹,他這一搖,樹上的銀元寶就掉下來。王小就又過著好日子。這事又被那財主知道了,又把那棵樹搶佔了去,可是他一搖,石頭、瓦片就從樹上掉下來,砸得財主頭破血流……」 「哈哈哈,好!好!」小溥儀道,「那以後呢?」 「後來,那財主頭上血流不止就死了,王小就在荒山上種地過日子。萬歲爺,糧食都是幹活幹出來的,只有幹活的人才能吃糧食,有好結果。不幹活,想壞主意,就像那財主一樣。萬歲爺長大了,要制止那些像財主那樣的人。」 「我要把他們都殺了!嬤嬤,再講一個吧。」 「好的。」 嬤嬤也感到寂寞,於是又講了個故事,小溥儀聽著聽著就睡熟了。睡熟了的小溥儀更顯可愛。王焦氏看著他,心裡甜甜地,滿臉都是微笑。多聰明的孩子呀!鄉下人的孩子,到了三歲,有的還不會說話呢。可這孩子說話清清楚楚,比我們鄉下的大人還會說呢。突然,小溥儀在夢中叫道:「奶奶,奶奶……」眼角掛著淚珠,王焦氏的眼淚也撲籟籟的往下掉,可憐的孩子,這麼小就和娘親分開。她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女兒,這時也和溥儀一般大小,可是她的女兒哪有眼前的皇帝的幸福,陪伴女兒的只有她的奶奶,而奶奶又年邁多病。不過,嬤嬤覺得,這小皇上和她的女兒一樣可憐。她不明白,人們為什麼不允許他的親娘來帶著他,甚至也不允許他的娘親來看看他。嬤嬤覺得,這宮裡,只有她一個人真心地疼愛著這個小孩,其他的人都是利用他、怕他。嬤嬤目不轉睛地看著熟睡中的溥儀,她覺得,這孩子很少笑過,就是在夢中也很少見到。 「可憐的孩子!」嬤嬤喃喃地道。 第二天,小溥儀醒得很晚,張謙和等幾個太監宮女給他穿著衣服,梳洗好,用過早點,小皇上就跑開了。幾十個太監宮女跟著他跑,不知道要幹什麼,轉了許多圈以後,小皇上道:「前天的那小貓哪裡去了?」 萬歲爺原來是在找貓呀,奴才這就給您抓去。」 「快——」 「嗻——」 不一會兒,張謙和抱來一個溫順的貓咪。 皇上道:「拿個帶子來,再拿個棍子。」 「嗻——」 小皇上將帶子的一頭纏在木棍上,另一頭繞在貓的身子上,然後叫道:「小貓咪,走一走,一天犁出九十九。」 小溥儀多麼希望奇跡出現,可是小貓咪卻伸一下懶腰,躺在地上睡覺了。 「起來——」溥儀又把貓抱起來,站好,叫道:「小貓咪,走一走,一天犁出九十九。」 可是貓咪動也不動。 張謙和道:「萬歲爺這是幹什麼呀?」 「開荒種地。」 「喲,萬歲爺真地躬耕壟畝了。」 「不幹活就不能吃飯,就是壞人。」 張謙和跪在地上道:「英明啊,萬歲爺。」可是他起身後又道:「有許多事,萬歲爺是不必親自去做的?」 「我不願當壞人。」溥儀立即道。 「萬歲爺對這些粗活是不要幹的,只要奴才們幹就行了。比方說,掃地、做飯、穿衣、洗臉等等的這些事,萬歲爺都是不必幹的,只要奴才們幹就行了。」 「萬歲爺就可以不幹活嗎?」 「萬歲爺就可以不勞動,萬歲爺讓別人勞動就行了。」 「什麼叫勞動?」 「就是『幹活』。」 「我要幹活,我要做好人。」 張謙和靈機一動,道:「萬歲爺要幹活也可以,只是萬歲爺的活和別人的不同,萬歲爺讀書寫字批閱奏章就是幹活。」 「我現在就讀書寫字批閱奏章。」 「嗻——」 於是張謙和拿來《三字經》、《百家姓》,先教學生讀起《百家姓》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小皇上讀得特別起勁,特別用心。 張謙和在宮內不住地誇獎著皇上,漸漸地,把皇上套貓犁地的事也講出來,宮裡宮外就沸騰起來,有的批評,有的讚頌。不久又傳出小皇上是跟著他的奶媽睡在一起的,這下可引起了大家的一片指責。攻擊最起勁的是同治帝的三個妃子,這一次光緒帝的瑾妃也加人到她們的行列一同把矛頭指向隆裕。她們向內務府質問:是誰允許皇上跟那個下賤的嬤嬤睡在一起的?那麼下賤的嬤嬤怎麼領皇帝睡覺?這成何體統?宮中的禮法哪裡去了?大清的禮法何在? 醇親王府的老福晉和溥儀的親娘的眼淚從來就沒幹過,聽到太妃和太后的紛爭,特別是不讓嬤嬤帶小溥儀睡覺後,更是傷心悲慟。她們原以為太皇太后駕崩以後,小溥儀可以自由一些,可是現在看來,去了一隻虎,又來了幾匹狼。 從這以後,每天,小溥儀要麼是在嬤嬤的懷中被拉走,要麼是在嬤嬤的懷中沉沉睡去,待到一覺醒來,看到的是幾個宮女太監的冰冷的面孔。他的臉,又消瘦下去了。 袁世凱的心裡開始緊張起來。他看到載灃真的在緊鑼密鼓地訓練他的禁衛軍,他的新陸軍,又正在籌建一支強大的海軍,這對他是極大的威脅。以載灃的才能,似乎不能實現這種宏願,但袁世凱不願冒這個險。這些日子,他在計算著如何才能阻撓載灃這一目的實現。 在一切因素中,袁世凱首先想到的「人」。「人」是最關鍵的,當初他自己在天津小站練兵時,首先考慮的就是「人」的問題。這個「人』」,第一要忠於自己,第二也要有頭腦。在載灃的手下,目前最忠於載灃的最有才能的人是誰呢?——鐵良。袁世凱盤算著如何才能除去鐵良,另外,他想到的是:如果載灃手裡沒有錢,他訓練什麼軍隊?建什麼海軍?所以要在錢方面鉗住載灃。 鐵良對於練兵是行家裡手,既有經驗,又有辦法。袁世凱採用徐世昌的計策,逐漸地和鐵良親密起來,特別是奕劻和他走得更近,在鐵良府上經常往來。 這一天,鐵良召集各鎮將軍到陸軍部述職,載灃作為軍諮府大臣當然在座。不一會兒,袁世凱和奕劻也來了,他們也坐在主席臺上聽取各鎮的述職彙報。鐵良心想,袁世凱是軍機大臣,慶親王奕劻又是政府首腦,看樣子他倆是攝政王和軍諮府大臣載濤請來的。載濤心想,奕劻和袁世凱到這裡來,昨天王兄並沒有提起,現在他們居然坐在自己的旁邊,可見二人是鐵良請來的。載濤的心裡特別不高興。 將軍們述職完畢後,袁世凱威風凜凜地訓起話來:「今天聽到了你們的述職,我很高興,我看到你們比以前取得到更大的進步。軍隊在紀律方面加強了很多,在戰鬥力方面也有很大的提高。希望你們繼續努力,統一聽從陸軍大臣鐵大人的指揮,團結在他的周圍,再接再厲,把軍隊訓練得更好、更強大!」 奕劻接著說道:「從諸位述職中,我們清楚地看到,鐵良尚書治軍有方。在陸軍訓練方面,比袁大人更上一層樓,取得了更大的進步——可喜呀!可喜呀!希望你們繼續努力。在此,我對各鎮將軍,對鐵良尚書表示最親切的慰問,感謝你們為大清帝國所做的卓越的貢獻!」 下面是一片鼓掌聲。 載濤的心裡如吃了蒼蠅一樣:這個會上最該發言的應該是他載濤,可袁世凱和奕劻卻都在上面大言不慚地講起套話來。在他們的講話中,鐵良儼然是陸軍的領袖,陸軍的象徵。而且很明顯,鐵、袁、奕三人似已串通一氣,其感情已很深厚了。 正在這時,鐵良請他講話。載濤有一種受到冷落的感覺,他胡亂的講幾句慰勉的話就告辭了。 奕劻道:「載貝勒,你可不能走呀,我們正準備擺宴慰勞各位將軍,你走怎麼行呢?」 「有你們在這裡就行了——我告辭了。」說罷,載灃揚長而去。 鐵良莫明其妙,待走上來想向載濤問個究竟,載濤已走得很遠了。 奕劻道:「鐵尚書,朝廷已決定慰勞各位將軍,筵席已擺好,請吧。」 此時,袁世凱已經和幾位統領先走幾步往赴宴會了。鐵良心裡有點疑惑,但也只好隨他們而去。 載濤來到載灃的書房,此時良弼也在座。載濤把當天的情況向哥哥作了彙報,話還沒說完,良弼就搶著說道:「這些天慶親王奕劻和袁世凱幾乎天天到鐵良府上,不知搞什麼名堂,不可不防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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