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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第八章 反攻江西圖復興

  在歷經九死一生之後,文天祥等6人終於在台州(今浙江臨海)城門鎮靠岸。當地百姓一聽文天祥丞相來了,紛紛前來探望。其中有位海上豪傑叫張哲齋,他將文天祥等人請至家中,殷勤招待,促膝交談。

  聽完張哲齋介紹了朝廷情況,文天祥心中十分高興,恨不得像大鵬鳥一樣,一展有力的翅膀飛到永嘉,組織抗元鬥爭。張哲齋準備把海上豪傑聯絡在一起,聽從文天祥指揮,反攻明州(今浙江寧波)。二人志同道合,談得非常投機,文天祥冒死南歸,一上岸便看到了希望,異常興奮。

  告別張哲齋,他由陸路趕往永嘉,迫切地想快點兒見到益王、廣王。好同其他大臣、將領商量抗元大計。哪知道,趕到永嘉時,二王已將大元帥府遷到福州。

  文天祥立即上書勸益王早日即位,好樹立大家的抗元信心。五月初一,益王在福州登基,改年號為景炎,這便是端宗皇帝。同時還封廣王為衛王,任命了一批文臣武將,召文天祥立即前往福州,商議國事。

  文天祥在永嘉居住的一個月裡,幾乎每天都有人拜訪。附近的愛國志士,原來的同僚、部下,紛紛前來,他們見了文天祥,都建議組織義軍,堅持抗元鬥爭,也都表示一定聽從文天祥的指揮。許多人提出建立一支海上武裝,用海上的優勢,去抗擊元軍。

  文天祥原來勤王義軍中的鄒浲、張汴、朱華三人也來了,文天祥一見,極為高興:「你們從哪兒來,怎麼會找到這裡?」

  「自從義軍被解散之後,我們就到了南方,在福建聽說您到了這裡,特地前來,我們都盼望著您再領著我們幹呢!」

  「劉沐、陳繼周,還有其他一些兄弟現在怎麼樣?」

  「他們帶部分隊伍回了江西,也招兵聚糧,等著配合南方一塊行動呢!」

  「真是太好了!」

  幾位老戰友敘說了很久。大家都一心要抗擊元軍,成就大業,約定回去準備。

  五月二十六日,文天祥到達福州。這時福州已升為福安府。朝廷授予文天祥通議大夫、右丞相兼樞密使、都督諸路軍馬等職。但他沒有受命,主要原因是不滿意左丞相陳宜中的為人行事。臨安被圍時,陳宜中悄然出走,有負于作為宰執大臣,文天祥到行在後,責備他為什麼不奉三宮二王同奔,只管自己逃命。陳宜中自然很不高興。見到張世傑,文天祥也問他帶來多少兵,張世傑告訴了他。他歎息說:「公軍在此矣,朝廷大軍何在!」張世傑也很不痛快。朝廷權力掌握在陳宜中、張世傑手中,文天祥任丞相,必然要受到許多掣肘,很難有所作為,因此他上表力辭,主動要求出外帶兵,朝廷只好改任他為樞密使,同都督諸路軍馬。

  陳宜中對文天祥確是多方限制。文天祥在永嘉時,和浙南志士義民頗多接觸,深感民心可用,尤其贊許張和孫關於依靠海上豪傑組織水軍收復兩浙的計劃。

  他和陳宜中商量,準備親赴永嘉指揮調度,並已寫信給張和孫,請他率領海上義軍收復明州(浙江寧波)。

  當然這沒有必勝的把握,但無疑會給元軍以沉重的打擊。陳宜中出於私心,堅決不同意這樣做。這有兩個原因,一是由於他的失職使臨安不戰而降,兩浙相繼淪陷,這時正想依靠張世傑的力量收復兩浙,以自洗濯。如果文天祥收復兩浙,他將被置於何地呢?

  二是張世傑是武將,重文輕武是宋朝開國以來的一貫政策,日後倘若中興實現,張世傑不可能掌握朝廷大權;文天祥則是狀元出身的宰相,如果再建立軍功,他的聲望可能超過北宋的寇准、范仲淹,甚至獨操朝廷威柄,這是陳宜中非常疑忌的。陳宜中以私心誤大事,這不僅是他個人的悲劇,也誤了朝廷。南宋末年國家艱危,大臣不能同心同德對付敵人,這就註定了它必然失敗。

  從海上收復兩浙的計劃不能實現,文天祥打算到廣州招集兵馬,作北伐的準備。他在福安等待廣州的諜報。這時軍情稍為緩和,他就利用這段時間著手編訂《指南錄》,他按時間順序編為四卷,第一卷包括出使北營,羈留皋亭山;第二卷從臨安出發,經平江、常州,渡瓜洲並返回鎮江;第三卷從鎮江脫險,趨真州、揚州、高郵、泰州、通州;第四卷自海上到永嘉,再到福安行在。這些詩篇是他英勇戰鬥的生動記錄,顛沛流離的真實寫照,崇高精神的具體反映。他以工整的筆跡,抄錄在潔白的紙上,以便後人讀之,知道他的遭遇,瞭解他的心跡。在通州,他寫過一篇《指南錄自序》,這時他感到意猶未盡,又增寫了一篇《後序》,序中對在真州時與兩淮制使「約以連兵大舉」,以為「中興機會庶幾在此」,可是旋即幻滅,這使他感到無限惋惜。他曆述自己九死一生的情況說:

  余之及于死者,不知其幾矣:詆大酋當死;罵逆賊當死;與貴酋處二十日,爭曲直屢當死;去京口,扶匕首以備不測,幾自頸死;經北艦十餘裡,為巡船所物色,幾從魚腹死;真州逐之城門外,幾彷徨死;如揚州,過瓜洲、揚子橋,竟使遇哨,無不死;揚州城下,進退不由,殆例送死;坐桂公塘土圍中,騎數千過其門,幾落賊手死;賈家莊幾為巡徼所陵迫死;夜趨高郵,迷失道,幾陷死;質明,避哨竹林中,邏者數十騎,幾無所逃死;至高郵,制府檄下,幾以捕系死;行城子河,出入亂屍中,舟與哨相後先,幾邂逅死;至海陵,如高沙,常恐無辜死;道海安、如皋,凡三百里,北與寇往來其間,無日而非可死;至通州,幾以不納死;以小舟涉鯨波,出無可奈何,而死固付之度外矣。

  他自己說,「境界危惡,層見錯出,非人世所堪」,這實在一點也不誇張。雖然遭遇如此,他丹心未改,表示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生無以救國難,死猶為厲鬼以擊賊」,這種精神實在可欽可佩。這是一篇千古的雄文,英雄的浩歌,幾百年後,還閃爍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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