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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三桂死後,諸將領否決了北上爭天下之議,專力保守雲貴,但也不想輕易丟棄湖南,還在盡一切力量力圖保住湖南。這對保住雲貴仍然是一大關鍵。願望如此,卻不能左右形勢的逆轉。自三桂一死,軍心進一步渙散,愈發不可收拾。吳應期堅守嶽州,勉強維持到康熙十八年正月,便棄城沖圍而逃。丟棄嶽州,湖南門戶洞開,時刻待命渡江的荊州清軍於正月二十七日蜂擁渡江,千帆競發,漫江而來。聖祖下令展開總攻擊,遂成破竹之勢,吳軍全線潰退……

  吳應期自嶽州撤出後,奔長沙,不敢多停留,於正月二十九日燒毀船隻,棄城逃跑,率殘部投向辰州,胡國柱也同吳應期撤出長沙,退屯辰龍關,與吳應期相掎角,企圖力守。【《清史稿·吳三桂傳》,卷474,12848~12849頁。】

  吳軍一撤出長沙,清軍隨後入城。長沙不戰而得。聖祖指示:「賊失岳州、長沙諸要地,正當驚惶騷動之時,乘機進取衡州,擊滅逆賊,殊為要務!」他命令大將軍察尼,發水師營總兵官等率綠旗兵三千八百、沙船一百、快船八十赴長沙。除此,速發滿洲兵,多帶船炮,儘快至長沙。【《平定三逆方略》,卷43,8~9頁。】給廣東尚之信發佈進軍命令:「乘此各路賊寇渙散之際,平定廣西。」他要求尚之信,將軍莽依圖、舒恕、額楚、傅弘烈、總督金光祖等「勿失事機,速定廣西」。下詔江西總督董衛國,率所部兵赴大將軍岳樂處,協力攻取衡州等地。【《平定三逆方略》,卷43,11頁。】

  荊州清軍一路由署都統多謨克圖等率師渡江,據守對岸的太平街、虎渡口等處的吳軍放棄抵抗,悉數潰逃。一路由順承郡王勒爾錦率領,比前一路遲二天,即於二十九日渡江,駐元始,前隊官兵分路追剿,松滋、枝江、宜都(均在湖北省境,荊州上游,長江南岸),還有石門、慈利諸縣與澧州的吳軍不戰而逃,盡被清軍收復,守百里州(松滋附近),吳將洪福率舟師投誠。【《平定三逆方略》,卷43,12頁。】二月十四日,勒爾錦抵澧州,遣派固山貝子准達等率部進取常德。吳軍不守,在清軍未到之前,縱火焚燒城中廬舍與船艦,然後逃遁。

  十八日,清軍入常德府。大將軍簡親王喇布先後攻下華容、安鄉、湘潭,二月初七日複衡山縣(今仍名),令前鋒統領希福等收衡州。吳軍聞風喪膽,吳國貴、夏國相等自度難守,棄城而逃,十三日,喇布率清軍開進衡州。這座曾被三桂即位時更名為「定天府」的行在,固守多年而一朝失掉,沒有逃脫的官員一百余人投降。【《平定三逆方略》,卷43,13頁,參見《逆臣傳·吳三桂傳》】清兵沒有停留,由衡州繼取耒陽、祁陽(今仍名),三月五日,再克寶慶(邵陽市)。

  自正月吳軍由嶽州撤退,湖南戰場形勢為之一巨變:各處吳軍不守,聞風即逃,其勢如退潮,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自北而南,吳軍毫不停歇地向後退去,清軍馬不停蹄地尾隨緊緊追逐,幾乎是兵不血刃,追到一處,得一處。於是,在湖南的廣闊戰場上,出現了一種戰爭的奇觀景象:一方鐵騎如雲,玉軸相接,似狂潮奔騰,似疾風驟雨,滾滾向前,席捲而來;一方丟盔卸甲,潰不成軍,急急如喪家之犬,狂奔逃命。造成這種局面,其基本原因是吳軍失去統一指揮,將帥們已完全喪失戰鬥意志,無心抵抗,清軍未到,率先逃跑。至三月間,吳國貴、馬寶、夏國相棄衡州出逃,奔永州(零陵),被穆占部擊敗,逃向新寧(今仍名),再逃至湖南的西南部、接近貴州的武岡(今仍名),暫獲喘息,駐紮下來。清軍取永州後,南下取永明(江永)、道州(道縣)、江華(永明東南側)、東安(今東安南)等縣城。

  吳應期、胡國柱、王緒等經長沙一口氣逃到辰州,安營紮寨,依險據守。到這時,除了辰州、武岡、新寧,湖南絕大部分地區都被清軍佔領。

  殘留在辰州等地的吳軍處境極為狼狽而艱難,據清兵于四月末偵探報告,逃到辰州的吳軍不下萬人,大部分兵士無甲,看軍勢,「比往日在澧州、衡州之軍勢冷淡極矣」。僅有窩統四五千,在此之前,所擁有的大炮、鳥機、興隆等炮都丟棄了。「軍餉全無」,新從雲南發來兩船金子,每名軍士該給銀五兩,折金子才四分幾厘,買酒買肉都不夠用。差城中文武官下鄉買糧,只能買到三五十石,沒有買過上百石的。每名軍士給谷二鬥,不夠吃。又據清朝方面偵探,「賊兵全是黔蜀土司為之竊用」。他們糧餉不足,特別是從雲貴征來的苗瑤士兵大為不滿,甚至怨恨。每天夜裡,幾十人、上百人逃跑了,都說:「大兵(指清兵)一到,不過一走。」吳國貴、馬寶等諸將每天愁眉苦臉,歎息不已。馬寶曾同胡國柱等人議事,說:如支撐不住,只管扯回鐵索橋據守,他同幾個將軍橫沖直走任何地方。軍中將士都怨恨吳應期「將嶽州大門打開」,以致清軍勢大難敵,吳軍不斷敗逃。【以上見《明清史料》丁編第10本,955頁。】

  又據清兵偵探于五月二日進一步探明吳軍駐守辰州地區的兵力部署情況:從界亭驛(辰龍關附近)往下,至神龍關,有吳軍守關,其背後郭家溪有軍埋伏。在辰州坪,有將軍王惠帶兵二千餘人,紮有木城;在清捷鋪,有將軍巴養元帶兵二千余人,周圍挖有馬塹;在惠姚鋪,有吳應期自領兵二千餘人;在辰州府城有姓趙的將軍帶兵二千多人,駐紮西關。胡國柱住在城內,往來辦理糧草。在水路,白溶(應為「北溶」,白、北兩字音近)渡口駐有祖述舜將軍所領三千餘人鎮守。至五月二十四日,又增加了王將軍所領兩千人,把守青浪地方。還有姓柳和姓周的兩總兵帶水軍三千多人,有戰船八十三艘,在青浪停泊。【《明清史料》丁編第10本,956頁。】

  吳應朝等在以上城鎮駐兵,皆在辰龍關到辰州之間,各據險要固守,陸續集結潰散吳軍,已達一萬三千餘人。吳應期等決意在此固守,企圖阻止清軍進入雲貴。辰州(沅陵)臨近貴州和四川,位沅江之畔,由水路和陸路直通貴州。特別是辰龍關「乃通雲貴的孔道」,此關一帶,山勢險峻,林木森密,人行不易,騎兵不能成列。辰龍關為辰州的門戶,不破此關,也就不能通過辰州。還在三月間,勒爾錦部已至辰龍關附近,但見群山林立,林深路險,不敢進兵,畏縮不前,又趕上雨季,便以種種藉口,「急行退還」,因而使吳軍得以從容部署,構築防禦工事,在此穩定了局面。聖祖對勒爾錦和他派遣取辰州的將領非常不滿,給予嚴厲申斥。【《平定三逆方略》,卷44,11~12頁。】從五月七日到二十四日,清諜工又進行偵察,所報吳軍人數比前次偵察時有所減少,可能是兵士不斷逃亡所致。【《明清史料》丁編第10本,957頁。】

  遲至七月,清兵仍沒有進攻辰州。大將軍簡親王喇布指揮下的清軍,在辰州南的武岡(今仍名),向據守的吳軍發動了強大的進攻。異軍驍將吳國貴率殘部二萬餘人與清軍對抗。喇布派穆占及其所部於八月一日先取新寧縣,然後與大將軍安親王岳樂合軍攻武岡、楓木嶺等處。他們知道吳國貴是一勁敵,不敢輕視,特集結優勢兵力:岳樂率每佐領各十一人、綠旗兵一萬人,約計一萬五千人,簡親王喇布所部也不下二萬人,合計近四萬。激戰在楓木嶺隘口展開。吳軍尚有戰鬥力,沒有潰退,而是迎戰上前,拼力廝殺。新降的林興珠與提督趙國祚等將熟知吳軍內情,他們親率清軍奮擊,擊敗了吳軍。在槍炮互相轟擊中,吳國貴誤中冷炮,當即倒在血泊裡。吳軍一看主帥身亡,棄武岡而逃。固山貝子「定遠平寇大將軍」章泰(岳樂已調回京師,其職務由章泰接任)等率所部追到木瓜橋,再敗吳軍。武岡、楓木嶺隨之而下。【《平定三逆方略》,卷46,10頁。】

  繼武岡戰役後,辰州的戰役也相繼開始。從辰龍關至辰州,再至辰溪(今仍名,在辰州南),吳軍沿沅江分水陸兩路固守。胡國柱原守辰州,不久又改調到辰溪駐守,吳應期仍駐辰州灰窯鋪,其他將領楊有錄、周禎、楊寶蔭、祖述舜等各率所部佔據要地。為了迷惑清軍,他們每天都變動駐守地,「遷移不定」。吳軍逃亡情況嚴重,有的營地的兵士幾乎逃盡了。【《明清史料》丁編第10本,96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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