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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世祖命令吳三桂與李國翰統兵為一路,由漢中出兵,經四川、直取貴州。

  與此同時,世祖頒給固山額真(都統)趙布泰【趙布泰又寫作卓布泰,見蔣良祺《東華錄》,卷8等書。】等敕諭,其內容與給三桂的相同。不同的是,授趙布泰為「征南將軍」,會同提督線國安所屬官兵及湖南調發的官兵為一路軍,「由廣西前往貴州,相機進取」。【《清世祖實錄》,卷113,16~17頁。】

  世祖還同時頒給固山額真、宗室羅托,固山額真濟席哈敕諭;任命羅托為「甯南靖寇大將軍」,會同濟席哈部及洪承疇調去的官兵為一路軍,「由湖南前往貴州,相機進取」。洪承疇身兼湖廣、江西、廣西、雲南、貴州五省經略之要職,世祖指示,他可以同羅托大軍同行,或隨大軍之後而行,自行酌定。【《清世祖實錄》,卷113,17~18頁。】

  順治十五年(1658年)正月初九日,世祖又任命多羅信郡王多尼為「安遠靖寇大將軍」,同多羅平郡王羅可鐸,多羅貝勒尚善、杜蘭,固山額真伊爾德、阿爾津、巴思漢、卓羅等統領將士「進取雲南」,還徵調御前侍衛及王、貝勒、貝子、公等護衛「皆酌置隨征」。世祖頒給吳三桂等人內容大致相同的敕諭,特別指示,吳三桂等三路大軍克取貴州後,「即宜乘機進取雲南」【《清世祖實錄》,卷114,7~8頁。】。世祖和廷臣們的意圖已十分清楚,急欲趁南明永曆政權內亂之機,分遣三路大軍畢其功於一役,徹底平定雲貴。他連御前侍衛及王、貝勒的部分護衛也派遣出征,顯見朝廷已傾注全力來達到其戰略目的。

  世祖任命三路大軍征貴州的統帥後,約定他們于順治十五年(1658年)二月二十五日同時進兵。各路大軍得到命令,迅速著手進行出征前的準備。據洪承疇報:截至二月初九日,湖南方面軍已準備就緒,除了留下部分官兵分守湖南各要隘地區,「總計湖南原有提督、總兵各鎮官兵俱已全發,進取貴州。」另有一支三千名「精練火器,素稱強壯」的部隊,由總兵張國柱率領,先赴廣西,等到趙布泰與線國安部隊到達,「一起進征」。又據他報告:趙布泰部隊已於二月初一日自武昌出發,預計初十日可到長沙,與他會面,商酌軍情,然後去衡州,二十日即赴廣西。世祖指示,孫可望下屬投誠各官,有熟悉貴州、雲南地形的,可隨軍為嚮導。洪承疇便會見孫可望,選出19人,他從中挑選4人,隨羅托軍前效力,另撥出5人給都統趙布泰,其餘10人則留在自己身邊,聽候調用。【《明清史料》丙編第2本,179~180頁。】

  三路大軍,兵力多少?清官方沒有記載。惟洪承疇在給世祖的奏疏中,曾透露他所統將士的某些數字。他提到,他與大將軍羅托同時進兵,所親統漢兵共16000人;寶慶(湖南邵陽)一路(也屬洪承疇統轄)湖南兵,有寶慶、祁陽(湖南祁陽)、衡州(湖南衡陽)及偏沅巡撫所轄共四鎮兵11000人,「由武岡(湖南武岡)漸進」;又調湖廣洞庭湖水師全營官兵1200人,駕領沙船、哨船往來防護軍糧。【《明清史料》丙編第2本,180頁。】據此估算,洪承略與羅托所率湖南中路軍,約3萬人以上。三桂與李國翰部、都統趙布泰與線國安部,都不會少於3萬人。合計三路大軍,總計兵力當在10萬人以上。【《滇粹》、劉彬:《晉王李定國列傳》載:「滿漢兵共三十余萬,分三路犯雲貴。」又王夫之:《永曆實錄·李定國傳》,卷14,134頁:「大發滿漢官兵二十余萬。」可資參考。】

  世祖厚集兵力,功在必成。任命的將領是久經戰陣、善於用兵的猛將。多羅信郡王多尼是豫郡王多鐸之子、太祖之孫,以23歲的妙齡,受命「安遠靖寇大將軍」,年輕有為。【《八旗通志初集·信郡王多尼傳》,卷135,3622頁。】受命為「甯南靖寇大將軍」的羅托是鄭親王濟爾哈朗之侄,早在太宗崇德元年就隨軍出征,屢建功勳,深得朝廷倚重。【《八旗通志初集·鎮國將軍羅托傳》,卷139,3674頁。】趙布泰是衛齊之子,名臣費英東之侄,從初任牛錄,于太宗初年就隨軍出征,英勇善戰。故名為「征南將軍」,出征雲貴。【《八旗通志初集·趙布泰傳》,卷141,3700頁。】至於洪承疇、三桂一批漢將,都是有勇有謀,善於用兵。世祖組成的這一指揮集團,保證了戰爭的勝利。順治十五年(永曆十二年,1658年)二月二十五日,三路大軍按世祖欽定時間同時出兵。三桂奉皇帝璽書與「平西大將軍印」,與李國翰自漢中府(南鄭)發兵。

  按照朝廷的總部署,三路大軍先取貴州,次攻雲南。三桂率軍出漢中後,目標直奔貴州。他的進軍路線是:經沔縣(陝西勉縣附近)、戴安(陝西大安地區)、寧羌(陝西甯強)、進入四川境內,至朝天驛(四川朝天)。三桂當年走的這段路程,今天已辟為鐵路運輸線。三桂從朝天順嘉陵江而下,於三月初四日,抵達保寧府(閬中)。在這裡,集結舟艦,載足軍糧,軍行糧隨,以保證大軍的給養。在此停留三天,於七日拔營,水陸並進,過南部(今仍名),至順慶府(今南充市)。

  目順慶往南,人煙稀少,到處枳棘叢生,箐林密佈,不辨道路,連嚮導也不知如何引路,只好辨識有人跡所至的地方,伐木開路,砍伐一段林木,往前推進一段。曆七天,於十四日至合州(合川)。【吳軍抵合州時間,許多書無具體記載,惟《庭聞錄》(卷3)記為三月四日,《明季南略》(卷15)記為三月十四日。兩軍所記吳軍行軍時間皆同,惟此處有異。考之史實,吳軍自漢中出發,至合州,所經之地頗難行軍,其間又有停留,故知三月四日有誤,當以十四日抵合州為確。】在此以前,明與清兵都不曾到過這裡,雖沒經戰爭蹂躪,卻荒涼無人,「儼同鬼域」。【《明季南略》,卷15,475頁。】

  合州屬重慶地區,永歷朝重慶杜子香派出輕舟已至合州江口哨探。此處嘉陵江面寬闊,水勢洶湧。三桂與李國翰跨馬涉江而過。杜子香聞訊,棄重慶,分水陸奔逃。吳軍經銅梁(今仍名)、璧山(今仍名)、來鳳(即來鳳驛,介璧山與江津之間)、白市(今仍名),直趨重慶。沿路廬舍殘破,屍體骷骨隨處可見,惟山花自放,聽得杜宇聲聲哀鳴。三桂記室馬玉隨口吟道:「空山惟有啼鵑淚,剩屋曾無乳燕巢。」顯然,這一帶已屢經戰亂,呈現極度荒涼的景象。

  在三路大軍出征不久,三月七日,世祖向吳三桂、羅托、李國翰、趙布泰、濟席哈等將帥發出新的指示,除了重申前已頒發的方略,再次強調:「今念貴州等處民苗雜處,當先加意撫綏,安輯民人,爾等率領大軍經過府州縣,及土司蠻峒等處地方,當嚴行約束官兵,凡良民、苗蠻財物,及一草一木,勿得擅取,惟務宣佈仁恩,使彼樂於歸附。倘官民人等不遵紀律,仍行搶掠者,即加處治,以示懲戒。爾等所領漢兵,一併嚴行禁飭,其未辟地方,須多發告示,遍行曉諭。」世祖一再告誡他們「當恪遵奉行,勿致抗害地方,以副朕除暴安民至意」【《清世祖實錄》,卷115,14~15頁。】

  事實上,清兵所到之處,紀律並不好,凡遇到猛烈抵抗,一經將其擊敗,便加意報復,征雲貴過程,實則是血腥鎮壓!四月初三日,吳軍至重慶。這時,在四川與湖南交界處,李自成的餘部仍在「連兵分守」。在四川與湖南交界的房縣、竹山、歸州(秭歸)、巴東、大昌(四川大昌)、大寧(四川巫溪)諸縣鎮,有塔天保、郝搖旗、李來亨、袁宗第、黨守素、賀珍;在施州衛,有王光興;在長壽(今仍名)、萬縣(今仍名),有劉體純、譚詣、譚弘、譚文、向希饒;在達東,有楊束胤、徐邦定等。三桂都署之不理,直指貴州。【《爝火錄》,卷28,921頁。參見《明季南略》,卷15,476頁。】他任命永甯總兵嚴自明全鎮兵馬留守重慶。新設重、夔(州)總兵程廷俊聯防守禦,再調陝西炮具,以加強防禦能力。清朝官方檔案極簡略地報道了吳三桂與李國翰的捷報:「官兵敗賊于合州,斬殺甚多,遂進取重慶。偽都督杜子香率眾逃竄,全城克復。」【《清世祖實錄》,卷116,5~6頁。】

  十三日,兵至黃葛江,搭浮橋而過。按公曆,已到五六月之交,天氣開始燥熱,加之潮氣,人如置蒸籠之中,吳軍長途行軍,不勝疲憊,體力消耗過大,被這炎熱薰蒸,無不感到「心迷目眩」。至綦江時,受風雨之阻,更是苦不堪言,馬玉題詩為證:

  六月王師出,
  三巴嘯聚潛。
  瀾觀千里曲,
  雲暗萬山尖。
  兵氣軍中肅,
  江聲枕上嫌。
  帳房帷幕薄,
  風雨莫相兼。【《明季南略》,卷15,47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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