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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奕見慈安太后同意處死安德海,事不遲疑,以免夜長夢多,再出了什麼岔子就殺不了安德海,於是催促慈安太后快下諭旨。

  慈安令奕擬定密旨,加蓋「同道堂」印與「禦賞」印,然後以八百里飛遞傳送濟南。

  同治從鐘粹宮回到弘德殿,載徵等得不耐煩了,一見面就嘮叨著:「皇上一走讓小臣一個人留在這裡悶死啦,如果皇上再不來,小臣就準備溜啦。」

  同治立即解釋說:「小哥哥不要走,朕同皇額娘商量大事去了。」

  「呵!什麼大事,是不是選定哪位小姑娘為皇后的事。」

  「告訴你,你千萬不能洩露出消息,否則就殺不了小安子啦。」

  「噢!原來是殺小安子的事,果然是大事,請皇上放。好了,小臣決不會洩露這個秘密的。既然皇上有大事要做小臣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吧。」

  同治攔住了載徵,「小哥哥不要走,殺小安子的事已三安排停當,只待山東巡撫丁寶楨將小安子就地正法。朕如今去了一塊心病,十分痛快,午飯後小哥哥能不能帶朕到宮外走一走,也見一見宮外的世面。朕整日關在深宮大內裡面,偶爾出去一趟不是祭拜皇陵就圓丘祭天,前呼後擁,朕根本沒有機會四處瞧一瞧。朕對宮外大事一無所知,將來如何臨朝執政呢?」

  載徵犯難了,皇上外出需要許多大內侍衛保護,才能確保皇上安全,如果自己把皇上引出宮外,不出事倒還罷了,倘若出事,那要滿門抄斬。

  載徵勸阻說:「皇上還是在宮中呆著吧,萬一皇上有個三長兩短小臣可吃罪不起。」

  同治又央求說:「小哥哥放心好啦,朕出了什麼事決不讓你擔當責任,這行了吧?」

  「皇上雖然這麼說,萬一出了事,皇上不追究,兩宮太后也不會饒過小臣的,就是我阿瑪也會打斷我的腿。」

  同治忽然靈機一動說道:「康熙爺、乾隆爺幾下江南,行程萬里都不會有事,更何況朕僅僅到街走一走,怎會有事呢?」

  「康熙爺、乾隆爺是微服私訪,穿著便衣——」

  同治笑了,「朕也可微服外出嗎?只要朕不說自己是皇上,小哥哥不點破,別人誰又識得朕呢?朕頭上又沒有寫字。何況咱們外出溜一溜,又不走遠,決不會出事的,求小哥哥幫這次忙,一旦朕親政後,定重重加封小哥哥。」

  載徵見扭不過皇上,就答應了。

  吃罷飯,載徵找來一身自己平日裡的衣服給同治換上,再三警告梁吉慶不許外傳,如果有人問起,只說皇上身體不適,早早休息了。

  同治與載徵躲過值班太監與侍衛,從小門溜出了皇宮,沿著西直門大街向西逛去。同治如開籠放鳥一般,好自在。他初次這樣出宮溜街,感到什麼都十分新鮮,見什麼都覺得稀奇,總要詢問一番,讓載徵給他解釋一遍。有時同治的問話讓周圍的人都十分吃驚,以為這位花花公子是從哪山林裡剛走出來的呢,怎麼什麼也不懂。

  兩人正走著,忽然看見前面圍了許多人,同治好奇地圍了上去。載徵也緊跟著擠進去一看,哦,原來是位擺攤算卦看相的。載徵拉著同治就要走,那看相的老先生一看面前站著兩位花花公子,心裡道給我送錢的人來了,他不待兩人離開,急忙說道:「兩位公子天生富貴相,只可惜——」

  「可惜什麼?」載徵眉毛一豎喝斥道。

  「好,好,我不說,只怪老夫多嘴,兩位公子請走吧。」

  同治一把攔住載徵,「小哥哥,不用急著走,就讓他算上一算,看上一看,聽他說一說可惜什麼?」

  「好吧。」載徵一指老人說:「你且給我這弟弟看看相,看准了給你十兩銀子,不准揍你十拳,快說,看你狗嘴裡可能吐出象牙!」

  老人讓同治蹲下,先打量一下他的相貌、身材、衣著,又拿過他的手仔細瞧一瞧,這才說道:「這位小公子生在富貴人家,溫柔華貴府第,一生享不盡的榮華,受不盡的富貴,未生就嬌貴,生後主天地,乃封侯之相,只可惜出生時辰不好,命中註定子母相克,水火不容,公子的命受其母所制,是短命相,恐怕不能達而立之年就會早亡。」

  同治一聽,立即臉色慘白。

  載徵一聽這算命老傢伙說皇上是短命相,哪還讓他說下去,大吼一聲就向那人打去。

  「打死你這胡說八道的老渾蛋。」

  同治急忙抓住載徵的胳膊,「小哥哥息怒,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哪是他一個凡夫俗子說生就生說死就死的,只當他沒說,咱們到別的地方看熱鬧去吧。」

  那算命老人自知這兩公子是大戶人家子弟,怎敢得罪,急忙收拾自己的攤子溜了。

  載徵走出了老遠還氣呼呼罵個不停,同治幾次勸說才算消了他的氣。載徵餘怒未消地說:「好端端出來散散悶氣,尋尋熱鬧,不想全被這老傢伙給攪渾了,不是皇上勸阻今天准打掉他的臭嘴巴。」

  同治立即推推載徵,「小哥哥又稱呼錯了,幸虧剛才沒有人,不然今天可就玩不成啦,要記住稱我老弟。」

  載徵拍拍腦袋,「唉,瞧我這記性,都是那看相的老傢伙氣的。」

  「其他什麼地方有沒有更熱鬧的玩處呢?」同治問道。

  「要麼去賭場?那裡可熱鬧啦,什麼人都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錢的沒錢的,誰不到那裡賭一把,碰碰運氣。」

  「好!就去那裡,咱們也賭他一把。」同治說著,摸摸身上分文沒有,忙轉身問道:「小哥哥可有銀兩暫且先借給用一用,待回去之後加倍還你。」

  載徵摸摸身上,「就這五十兩銀子,我們去碰碰運氣,贏了多賭幾把,輸了就算晦氣,咱們立即回去。」

  兩人找了一家賭場。同治卻不懂賭場規矩,先讓載徵賭給看,載徵走上前押了二十兩銀子,呵!竟贏回了二十銀。第二把載徵卻押上五十兩銀子,誰知又贏了五十兩。同治知道如何賭了,心道:我以為多麼難學呢?原來這麼簡單,這個生意可真好做,送一得二,待我也試一試。

  同治讓載徵退下,他親自賭一賭。載徵退到旁邊指點同治如何下賭,如看骰子又如何收賭。同治—一記在心中。

  那開賭的人見是一個從來也沒賭過的年輕後生,便有心將同治的銀兩贏光,在第一把中故意讓同治先贏二十兩銀子。那開賭老闆嘀咕道:「今日晦氣,不賭啦,你們走吧。」

  同治剛剛摸到賭博的甜頭,哪能不賭下去,立即說道:「你開賭場就是讓人來賭的,輸光也要賭,不賭不行,不然的話,朕——」

  同治說到這裡,猛然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急忙改口說:「不然的話,小爺真的帶人來砸你的店。」

  「嘿!你敢砸我家老爺的場子,你也問一問,訪一訪,這西門口誰不知道我家老爺麻八的,在這天子腳下,敢開賭場的,誰沒有幾下子,就憑你也敢——」

  不待那人說下去,載徵擠了過來,威脅說:「怎麼?你家老爺不是他媽的大清國的臣民,他在京城再橫比皇上還厲害嗎?我弟弟今天說啦,要賭還罷了,不賭明天就讓你們的場子關閉。」

  載徵一嚷嚷圍了許多人,見是開賭的和兩個公子哥模樣的人鬥嘴,說什麼的都有。同治哪見過這個架式,有點膽怯了,對載徵說:「小哥哥,咱回去罷,你記住這個地方,等回來我派兵來抓。」

  「好!咱弟們還從來沒受過這窩囊氣呢?走,回頭不鏟平這個賭場才怪呢?」

  兩人剛要走,賭場老闆麻八攔住了他們,忙賠笑道:「兩位爺慢走,剛才只是給爺開個玩笑,我是這裡的老闆麻八,開賭場就是讓人來賭的,豈有不賭之理?請兩位爺息怒,繼續賭,玩個痛快。」

  麻八又轉臉向剛才那個夥計斥道:「不懂規矩的東西,還不快向兩位爺賠罪!」

  載徵看看同治,同治心道:這還差不多。

  兩人回到賭桌上。

  麻八在這天子腳下混了這麼多年,什麼人沒有見過,他雖然不瞭解同治與載徵的身份,但知道必是大戶人家子弟。京城可是藏龍臥虎之地,稍一不慎得罪了哪位達官貴人都吃罪不起。特別是同治的那幾句話更讓麻八覺得兩人必有來頭。

  同治與載徵第二次回到賭桌上可不同於剛才,不到一袋煙的工夫,連本加利輸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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