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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二、奇病怪論

  安徽毫州僧格林沁大營。

  僧格林沁本是蒙古王室後裔,因在祺祥政變中站在奕與兩宮太后一邊,後來歸還了一度被朝廷掠去的王位,加封科爾沁親王。

  僧格林沁正在對著他的兩名副將劉松林和王正起大發雷霆:「本帥命你們二人去淝河集堵截撚匪,你們竟然連個人影也沒見到,真他奶奶的無用。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吃著國家皇糧,拿著朝廷俸祿,卻無功於國家社稷,玩忽職守,讓撚匪輕意溜了,該當何罪!」

  劉松林苦喪著臉,「請王爺明察,並非我等瀆職貪杯,實在是撚匪神出鬼沒,刁鑽投機,難以摸清他們的行蹤。我們派人偵探撚匪蹤跡,彙報撚匪到了高公廟,可當我們趕到高公廟時聽說他們望風西逃了。」

  「哼,一派胡言!聽說撚匪在高公廟,他們是一堆石頭嗎?死在那裡不動彈?你們趕到時他們當然溜了,只要你們沿著他們逃竄的方向追趕,怎會追趕不上呢?撚匪在雉河集一役中雖然有幸逃出我大軍的包圍圈,也是損失慘重,如今大隊人馬西逃,就是逃得再快又能快到哪裡?定是你們貪杯拖延軍務,如今又在這裡狡辯,每人降職一級,戴罪立功,以功補過!」

  「謝王爺!」

  兩人剛要離去,一名探馬匆匆忙忙進帳報告說,撚匪有大隊人馬圍攻我駐紮在項城的幾處帳寨,由於匪眾攻勢兇猛,項城人馬遭到慘敗。

  僧格林沁一聽,氣得拍案罵道:「這些亡命之徒,死到臨頭還敢太歲頭上動士,真是活膩了,待本帥發大軍將他們斬殺一個不留!」

  僧格林沁說著,又指著劉松林與王正起罵道:「都是你們給本帥造的孽,如果你等在淝河集一帶給那幫匪徒一個迎頭痛擊,只怕他們逃命還來不及呢,怎敢折回來殺我項城的人馬?」

  僧格林沁冷笑一聲,「張樂行,你敢回來就好,本王就在這裡送你上西天!起初聽撚匪西逃還真有點顧慮,萬一他們躥到陝南,與那裡的太平妖匪和回匪糾結在一起勢力大增,想剿滅他們實在太難。而如今這幫撚匪折回來了,真是天助我為朝廷立功!」

  僧格林沁又把劉松林和王正起訓斥幾句,這才重新讓他們帶兵去項城救援:「你兩人只要趕到項城西北周口一帶,堵住撚匪西逃,我立即發大軍前去剿平那幫匪徒!」

  「遵命!」劉松林接過僧格林沁遞來的令箭。

  王正起眨巴一下眼睛,「我們是否先去救援項城呢?不然,項城的人馬就全完了,撚匪多於項城人馬十幾倍。」

  「少廢話,讓你們去堵截誰讓你們去救援了。要想剿滅撚匪不犧牲些人馬能行嗎?這叫捨不得孩子打不了狼!」

  「萬一撚匪不向周口一帶躥逃呢?」王正起又顧慮重重地問道。

  僧格林沁翻了一下白眼珠,瞪了一下王正起:「你小子害怕堵不著撚匪本王治你的罪?我只命你們去那裡堵截,什麼時候告訴你們撚匪一定從那裡逃竄了?萬一撚匪從那裡經過務必攔住!其他要道本王會另派人把守的,你小子就放心去吧。」

  僧格林沁先後派出了六支人馬分別前住項城周圍地區,把項城一帶嚴密封鎖起來,他自以為撚軍縱有三頭六臂也難逃出他的包圍圈。正準備親率大軍前往項城圍擊;再來一個類似雉河集大捷的項城大集,讓兩宮太大後好賞一個黃馬褂穿一穿。

  這時,幾路派出去的人馬均有探馬回來報告,說項城一帶連一個撚匪的影子也沒見到。駐紮在項城的兵馬也派來探馬,說撚軍襲擊之後就向西逃竄了,至今仍不見任何蹤影。

  僧格林沁氣得直蹦,只好停發大軍靜候消息。

  僧格林沁一肚氣正無處發洩,忽然聽到屬下李兆元進來報告說,有一名撚軍的信使要見親王,有要事相告。

  僧格林沁將信將疑,見是不見,正在猶豫不決,李兆元悄悄說道:「王爺,這人我已見過,他是我的一位舊友的親信,是來向王爺投誠的,據說能夠幫助王爺活捉匪首張樂行呢?」

  僧格林沁一聽李兆元這麼說,馬上來了精神,立即同意接見這位信使。

  來人進了大帳,不待李兆元指點,緊走幾步上前就拜,柔聲細語說道:「小的潘貴山拜見王爺!」

  僧格林沁揮手讓他站起來講話:「你來見本王有何事快快講來,不得有半句假話,否則定斬不饒!」

  「回王爺話,小的奉大哥之命前來拜會王爺,這裡有大哥寫給王爺的信,請王爺過目。」

  潘貴山從懷中掏出信,李兆元接了過來,捏一捏呈了上去。僧格林沁接過信,拆開一看,只看上面寫道:科爾沁親王殿下:

  氓夫潘貴新敬慕親王神武,早有投誠之心。因錯投他人,成為撚匪旗主任化邦帳下一偏將,頗為後悔,每想及此事,痛恨萬分。想投歸親王足下效犬馬之力,無奈沒有合適晉見之禮,恐親王殿下認為愚夫心無誠心,今有一個表達心跡的機會,但需親王費心合作。

  撚匪紅黃旗人馬雉河集一役被親王神所敗,僥倖突圍也死傷慘重,退居西陽集和任化邦人馬合為一處。近日,撚匪部分人馬分出,西進陝南與太平妖匪合作,望親王布下神兵剿滅西進撚匪,擒獲匪首張宗禹、張禹爵、邱遠才等人。大股撚匪仍在西陽集休整,尚未有離去跡象,只要親王大軍一到,潘某願作內應,效犬馬之勞,內外夾攻,定能擒住賊首張樂行、陳大喜、任化邦等人。如果親王洞察不才一片赤誠之心,請與送信之人商定舉事措施。

  潘貴新頓首!

  僧格林沁放下手中的信十分驚喜,他掃了一眼潘貴山,將信將疑地問:「潘貴新是你什麼人,他果真有歸服朝廷之心?」

  潘貴山急忙施禮說道:「回親王,信中所言句句是實,如果親王相信,就早早發兵與我家大哥裡迎外合一舉殲滅撚匪主力。如果親王認為我家大哥無誠心就算了,只當在下白跑一趟,請王爺三思!」

  僧格林沁看著潘貴山,又把目光投向李兆元。李兆元會意,上前說道:「王爺放心好了,小的願拿全家老少性命擔保,絕對沒有什麼弄虛作假欺騙王爺的份兒。那前來投誠的潘貴新和我是舊相知,我們都曾是江湖上的朋友,潘貴新因為偷盜為官府捉拿在兩郎山占山為王當上了頭領,後來因官府派兵剿殺才到撚匪任化邦那裡暫且安身。他早有投降王爺的心思,暗中找我多次,我便讓他尋找投誠的獻禮,如今有了這大好機會才先派人同我商量,我讓他捉住匪首張樂行獻為王爺作晉見之禮,他擔心自己人手不夠起事不成反被張樂行與任化邦所害,這才寫信請求王爺協助他完成晉見之禮。」

  僧格林沁聽罷,沉思片刻,又問道:「以你所見,這事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李兆元急忙說道:「依卑職所見,應該馬到成功,一舉殲滅這股撚匪的主力,並且能夠活捉匪首張樂行。根據潘貴山的報告,張樂行與任化邦的人馬合在一起也只有二十萬人,又有潘貴新七八萬人作內反,這樣一算,與我們作對的匪徒也只有十二三萬人。我們大軍悄悄開往西陽集,雙方共同協作,戰果將比雉河集大捷還要輝煌。只要捉住張樂行,王爺可為朝廷立下大功,一定會受到兩宮太后的嘉獎,望王爺不要錯過這機會。」

  僧格林沁琢磨琢磨李兆元所說的話,很有道理,心花怒放地說:「本王見潘將軍有一片赤誠之心,願意投降本王,並為朝廷出力,本王答應他的要求,你速回去同潘將軍商量好周密計劃,力爭一舉殲滅撚匪,活捉張樂行,如果潘將軍能夠捉住張樂行就是頭功一件。本王將上報朝廷免以前所有罪過,並加官晉爵,具體事和與李兆元聯絡。」

  僧格林沁打發走信使潘貴山,又對李兆元說;

  「具體事宜由李將軍負責,待事機成熟上報本王,如果真的能夠捉住匪首張樂行,你也是大功一件。如果是撚匪派來誘騙我大軍的,後果怎樣你應該清楚?」

  「小的明白,請王爺放心吧!」李兆元恭恭敬敬地說道。

  這李兆元如此自信,他當然明白潘貴新是什麼樣的人,和他自己一樣都是撚軍叛徒,參加撚軍的目的根本不是為貧民百姓做事,只是想找個安身的地方。如今見撚軍大勢已去,只好出賣朋友,做叛徒換取官府對自己的信任。

  三月的西陽集,雖然露出春的笑臉,但依然春寒料峭。特別是夜晚,峻峭的寒風仍然有些刺臉。

  張樂行檢閱一遍營房正要回營休息,迎面見陳大喜走來,上前問道:「大喜,你還沒有休息?」

  「是沃王在檢閱營房呀?」陳大喜邊走過來邊說,「我睡了一會兒卻總睡不著,心裡煩悶得很,總感覺好像有人要來偷營似的,就出來四下看看,再多加幾班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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