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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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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訓斥了載淳幾句,又抬眼看看慈安說道:「姐姐,我們須同六爺商討一下,讓他教訓教訓李鴻藻,一是對皇上要求嚴一點,二是教授的課程有所選擇,不能什麼都可以教給皇上。皇上將來的任務是處理朝政,治理國家,可不是當一個悠閒文人,怎麼盡教一些與治國無關的靡靡之詞呢?」 皇上剛進來就說掛念慈安太后的病而早早放了學,顯然心思都在皇額娘身上,而慈禧訓斥皇上說他把心思用在歪事邪事上了,顯然慈禧是責備兒子多管閒事。慈安太后當然不高興,他也抓住慈禧話中的不是反駁說:「妹妹若說皇上沒有把全部心思用在學習上我也相信,可皇上還是個孩子,怎能用成人的標準要求他呢?孩子有孩子的天性,也有孩子的需求,只能循序善誘地加以引導,一味地訓斥是行不通的,甚至讓他更加厭學。」 慈安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說道:「至於妹妹責備李鴻藻不懂教學,不會因材施教就更不應該了。你我姐妹之間隨便說說沒什麼,若讓外人聽了會笑話妹妹學識太淺。這《望海潮》一詞雖是婉約詞人柳永所作,但整首詞是對杭州繁華市井的形象描繪,能夠激勵皇上對東南美麗富饒水鄉的嚮往,至少能夠讓皇上知道大清江山的可愛,自幼樹立收復江南半壁江山的雄心與信心,將來也做一位賢君旺主。就是不學柳永的這首詞,而學習他的另一首詞《雨霖鈴·寒蟬淒切》也不為過。作為一位治理國家的皇上,所學必須博,個人所具備的修養要高,修身治國平天下,而修身放在第一位,只有先修身才能治國與平天下。對詩詞歌賦的欣賞,對琴棋書畫等六藝的精通,都是修身之道,李鴻藻如此選擇所學內容就是因材施教。而妹妹主張對皇上所教的所有內容都是與治國有關的內容,那才是急功近利、拔苗助長的做法,其結果呢,欲速則不達。」 慈禧一聽,氣得臉色慘白,猛然站了起來,冷冷地說道:「有姐姐處處袒護著皇上,只怕會把皇上教導成一個劉阿斗那樣的皇帝,哼!」 說完,轉臉走了。 慈安太后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歎息一聲。 慈禧知道奕和勝保的關係十分要好,勝保是奕的軍事武裝靠山,奕是勝保政治的同盟。若詢問奕逮捕勝保的事,他是堅決反對的。因此,慈禧並不急著把解除勝保兵權的事同奕商討,她先尋找代替勝保的人。 在御前大臣榮祿的保薦下,慈禧選擇了多隆阿人陝代替勝保。她一邊暗中讓多隆阿攜帶諭旨馳抵陝西,一邊找到奕沂,同奕折商討解除勝保兵權的事。 慈禧在養心殿西暖閣召見了奕,拿出一摞摺子對奕說:「恭王爺,勝保在外帶兵的所作所為你是否有所耳聞?」 「怎麼?難道太后聽到什麼風聲?」 「何止是風聲?你瞧,這彈劾他的摺子有十多份。」 對勝保在外的所為奕何嘗不知道,他也知道一些地方官員對勝保的作為早有不滿,但礙於勝保的權勢,人們只是敢怒不敢言,有些人遞上的摺子也被奕悄悄壓了下來。如今一見太后手中的摺子,奕著實吃驚不小,心裡暗想,這些摺子我都沒有見到怎會直接遞到太後手裡呢?莫非太后知道我和勝保關係友好故意不讓我知道的?奕正在孤疑,又聽慈禧說道:「勝保和恭王交往密切,對這些彈劾的摺子有什麼看法?」 奕一聽這話心中又是一驚,慈禧太后到底是什麼意思,莫非她今天召見我的主要意圖就處理勝保的事?如果她想搬倒勝保,這先說我和他交往密切可不是好事。 奕故意裝作十分輕鬆的樣子笑了笑,說道:「微臣和勝保關係確實非同一般,不然,在和肅順等人的鬥爭中他也不會那麼爽快地站在太后和微臣的立場上。至於這些彈劾的摺子,意圖就各不相同了,不乏嫉妒之心與私人之間的過節。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不被他人說呢?若嚴格追查起來,這滿朝文武大臣誰沒有幾項過錯?」 慈禧臉一寒,「依六爺所見,這些彈劾勝保的人就是卑鄙無恥的小人了?一個是出於嫉妒之心,二個是私人恩怨,這三個四個十幾個呢?這些都是無恥之人,唯獨勝保是個上上君子?」 奕一見慈禧臉色不對,急忙改口說:「微臣決無袒護勝保之心,我只是提醒太后對此事慎重一些,以大局為重,萬萬不可操之過急,如今國亂未平,正是用人之際,太后不可聽信個別人的言辭而誤了國家大事!古人雲: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呀。」 慈禧冷冷一笑,「本宮正是做到了『兼聽則明』,沒有聽信個別人對勝保的袒護,而是根據十多個人對勝保的彈劾才決定對勝保進行審查的。」 「請問太后,這些人都彈劾勝保有哪些罪狀?」 「主要有十大罪狀。」 慈禧說道,將蔡壽祺的摺子遞了過去。奕接過來一看,果然列舉了十大罪狀,奕看罷,心裡說道:這十大罪狀,任何一條都當斬首,不知西太后到底有何意圖?是想用這些罪狀教訓一下勝保,讓他收斂一些,還是想把勝保嚴懲,從此嚴明法紀樹德立威呢?若是這樣,勝保不就成了何桂清第二? 奕看罷摺子說道:「蔡壽祺是何許人,微臣沒有聽說,他所列舉的十大罪狀是否成立呢?合不合乎大清的律例?」 「六爺身為軍機大臣,又為六部之首,對屬下之人卻不瞭解,難怪有人懷才不遇。人不能盡其才,物不能盡其用,國家何以中興?六爺不可不詳察屬下,善於識拔人才,任人唯賢啊!不然,又會有人高呼: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 奕故意裝作十分慚愧的樣子說:「依太后之言,奕實在有負皇上皇太后眾望,沒有及時瞭解下情,埋沒了人才,但不知這蔡壽祺在何處當官?」 慈禧明知奕想知道蔡壽祺的身世情況,也毫不隱瞞地說:「六爺可能懷疑這十大罪狀是蔡壽祺捏造的,也想瞭解一下這個敢於太歲頭上動土的人,實話告訴你,蔡壽祺就在勝保帳下當差,這些摺子大多都來自安徽、河南、陝西等地,他們所奏的情況初步查明符合事實。今日召六爺到此就是決定對保勝的處置情況,請六爺詳細談談個人的見解。」 奕一聽慈禧這麼說,知道太后又要拿勝保開刀,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他,勝保是自己的一個臺柱子,他倒了,不就等於砍去自己一個臂膀嗎? 奕裝作沉思良久的樣子說:「慈安太后是否知道這件事?」 慈禧點點頭,「慈安太后同意將勝保加以處置,至於如何處置想聽聽六爺的意見。」 奕這才說道:「勝保縱然有許多過錯,但如今正是用人之際,陝西回民暴動猖獗,多次圍攻西安,西安險些被攻破,太后何不加思,讓勝保戴罪立功為朝廷效力呢?將功補過,待平定陝西叛亂後再按功過加以處置。」 「我和慈安太后也都有這個心思,只是勝保有負眾望,連遭慘敗,臨潼之戰幾乎潰不成軍,如此下去,只怕他沒有平定回民暴亂,回民賊眾就把我朝廷大軍給吃掉了,依我之見,應立即將勝保解職,逮捕歸朝交吏部與刑部議處。」 奕心中一震,忙問道:「將勝保解職,何人能代替他呢?」 「六爺以為我朝除了勝保以外就沒有能夠領兵作戰的將帥嗎?」 「不,微臣不是這個意思,望太后明察。」奕急忙解釋說。 「以本官所見,多隆阿足以代替勝保,若論起領兵作戰的謀略來,只怕勝過勝保呢?」 奕沒有作聲,他知道酉太后意志已決,一定要將勝保解職是問,決定立即通知勝保,讓他早早有個準備,只管在前線安心打仗,拒不交出兵權,待平定回民叛亂之後,他再從中周旋一下即可求得兩宮太后的諒解,爭取寬大處理。 奕站起來說道:「清太后以朝廷大局為重,萬萬不可率性從事,以免刺痛前線領兵將士的心做出非常的事來。」 慈禧略帶不悅地說:「難道六爺以為本宮是為了私人恩怨處理勝保?請問六爺,本宮與勝保有何過節呢?」 慈禧說著,又歎口氣,「我何嘗不知勝保有恩於我朝,為我朝立下大功,可是,功是功,過是過,要賞罰分明。如果人人都像他那樣居功自傲,胡作非為,這其中的禍患可能比洋人與長毛還嚴重吧?請六爺三思,不能因為個人的私情而淩駕於法令與社稷之上吧?」 奕知道再說也無益,一拱首說道:「請太后慎重行事,卑職告辭了。」 說完,躬身退出殿外,大踏而去,行動中頗有幾分不滿。 慈禧望著奕離去的背影也很不高興,但她明白自己還無力對他有所掣肘,只能拉攏他,而不能排擠,怎樣才能做到既除去勝保而又能攏住奕的心呢?慈禧陷入沉思。 陝西同州勝保大營一片混亂。 顯然勝保剛剛打了敗仗。 只見營帳散亂,兵丁躺得到處都是,哭嗥聲叫疼聲和怒駡聲不斷,許多兵器鍋灶也扔得到處都是。 勝保心煩意亂地走出大帳,看到眼前這亂哄哄的場面,狠是惱火。媽的,老子吃了敗仗都是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貪生怕死所致。也真是晦氣,自從進入陝西以來,自己總是打敗仗,不是自己無能,是這陝西的回子太狡猾了,你進他們就退,你退他們就進,趁你不防備的時候突然襲擊你一次,待你醒過神來,他們又逃得遝無蹤影。自己帶兵到此,地形不熟,處處挨打,處處被動,真像老牛掉進了陷阱,有力用不上。 勝保出帳走了一會兒,看見一個傷兵正在那裡嗥叫,走到跟前一看,這人只傷了一條大腿,也不是什麼重傷,他上前怒喝道:「皮肉之疼就此大呼小叫撓亂軍心,該當何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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